皇帝又被逗笑,“也對。”
蘇風暖走到近前,挨著皇帝最近的位置坐下身,除了他是一個仁厚的君王,慈愛的長者外,他還是一個心善之人,更是他師傅的親弟弟。她由衷地覺得,他也是一個孤獨的人。他這一生,先是與許家外戚明爭暗鬥,如今又對背後禍國亂政之人操心勞力,他身子骨本就孱弱,能支撐著偌大的南齊江山這麼久,也是難得了。
無論如何,他是一個好的君王。
皇帝見她挨著他最近的距離坐下,一改往日漫不經心懶洋洋不可一世不將誰放在眼裡的模樣,如今頗顯乖巧心誠規矩,他也露出愉悅的笑意,欣慰地道,“你這個小丫頭,怪不得葉裳那小子愛你如至寶,放在哪個男人的手裡,也是要將你捧在掌心裡護著愛著的。只是葉裳那小子比別人都有福氣罷了。”
蘇風暖笑著說,“他的福氣是在十三年前十里荒蕪白骨成山的戰場上堆疊出來的。”
皇帝深深一默,點了點頭,嘆道,“總之遇到你,是他的福氣。這一點,連朕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朕對於他心裡眼裡只有你一個,頗有微詞。”
蘇風暖聞言一笑,看著皇帝,“皇上為什麼會頗有微詞呢?”
皇帝道,“放眼皇室宗室,數得出的子弟,朕用手扒拉一圈,獨獨覺得他最好。你說,朕對於他眼裡心裡只你一個,不該有微詞嗎?男子漢大丈夫,心裡怎麼能只裝一個女人?難道不該裝著江山天下社稷百姓?”
蘇風暖眨了眨眼睛,道,“皇上,自古帝者,傳內不傳外,如今大皇子迴歸,二皇子正在您身邊,您卻說這樣的話,您的意思我可真是不懂了。”
皇帝看著她道,“小丫頭,你聰明絕頂,明明懂得很,卻跟朕說不懂。”
蘇風暖搖頭,誠然地道,“我是真不懂。”
皇帝道,“大皇子回來又如何?二皇子在朕身邊,又能如何?他們不抵什麼用處。”
蘇風暖笑起來,“皇上,您這樣說就錯了。大皇子中了無傷花,自服閻王渡,我親手給把脈,如今兩種毒藥皆已經解了,身子骨好得很。這樣的大皇子,怎麼能是不抵用的大皇子?二皇子雖然傷了腿,在養傷,但也不是不抵用的。”
皇帝哼道,“如今他回來,解了無傷花和閻王渡,便是朕的好皇子嗎?不見得!”話落,又道,“二皇子更是空有其名,不能抵用。”
蘇風暖看著皇帝,“依我看,他們都很好,有謀略,有手段,也有本事。不知皇上說的抵用是什麼?”
皇帝看著她道,“文能學富五車,武能安邦定國。謀能善待百姓,心胸能兼濟天下。他們別說沒有,有也不足。”
蘇風暖聞言失笑,“皇上覺得葉裳有嗎?您剛剛不是還說他心裡眼裡只有我一人嗎?他心裡裝著一個女人,怎麼能做到如您說的比兩位皇子抵用?”
皇帝道,“葉裳這小子,是朕看著他長大的,自小中了熱毒,掙扎多年,從沒說過一個苦字。無論是文,還是武,無論是謀,還是算,他心裡都有一定之規,不會涉及陰暗底線。雖然心裡眼裡裝著你,但心胸廣博,達濟天下。”話落,他感慨道,“蘇丫頭,不瞞你說,朕對他不止是喜歡啊,是寄望很高。”
蘇風暖看著皇帝,覺得皇上這話說得誠然明白了,她嘆了口氣道,“皇上,這些年,葉裳一直待在容安王府,唯有一次踏出京城,走遠了些,便是燕北和西境了。他被困在京城多年,心中所願,除了與我相守外,莫不是掙脫牢籠,遊戲天下。您對他真不該寄望太高,免得失望。”
皇帝聞言道,“朕也知道,他在京城待夠了。早先你沒回京時,他就多次與朕提到,想出去走走,朕不放心,一直不曾答應他,未準。直到你回京,他心裡有了依託,才安穩了下來。”話落,道,“朕知道,多年來,他一直被困在容安王府,身上肩負著容安王府的聲望和擔子,恨不得擺脫,朕看得出來。”
蘇風暖道,“皇上您既然都明白這些,就不要再對他寄予厚望了吧!葉裳自小被我感染得隨性了。我本心也是希望他這一生活得恣意些。”
皇帝看著蘇風暖,“蘇丫頭,一個人肆意,算作什麼肆意?他是容安王府的子孫,是南齊宗室貴裔子弟,生來就有著與生俱來的尊崇身份,生來就有著他身份該揹負的責任,這是一生都擺脫不了的。”
蘇風暖無奈地道,“皇上,您也說了,他是宗室貴裔,不是天皇貴裔,有些責任,該他揹負,他不會逃避,但有些責任,不該他揹負,何必壓在他身上呢?”
皇帝揉揉眉心,一時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