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張嘴話,嘴巴似乎也被冰封住張不開,似乎她體內的寒氣要將她和他徹底地冰封住。
可是他什麼都動不了。
漸漸地,他感覺她和他是被寒冰之氣打造了一副冰棺,就這樣被冰封住凍死。他想著若是這樣死去,應該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能和她這樣死去,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他心底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思緒放空,想到了他和她的初見。
那一日,在靈雲寺後山的山林裡,他第一次見她,那絕美俏皮的模樣,伶俐張揚的個性,武功高絕,卻一身江湖灑脫之氣的女子,他查遍了江湖各大門派追查她的身份,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是蘇大將軍府的姐。
兜兜轉轉,他似乎如風一般,總叫他猜不透,抓不住,卻不由自主地為她傾心。
後來,在皇宮,他終於知曉了她的身份,可是伴隨而來的,便是她果斷的拒絕不留情面。
她心儀葉世子,讓他一度感覺到挫敗和頹然,不過後來,他也就看開了,她與葉世子自的交情,多年感情,他比葉世子晚了十二年認識她,論情分自然是比不過的,他也只能將心思埋在心底,永不見天日。
北周侵犯燕北,他在燕北是真真正正地認識了她,傾慕心儀漸漸地轉化為患難的知己之交。他覺得這樣也好。
今日,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與她會是這樣的境況,就算讓他拍向自己的天靈蓋自殺而死,他也心甘情願,可是,她又一次地讓他見識到了她的心底地善和行事磊落以及坦誠坦蕩。
在他中了亂心散和胭脂雪兩種近乎無解之毒甘願求死,而她又一身武功盡失的境地下,她仍舊將活著的機會勻給了他,以作公平。
這樣的她,如何能讓人不愛?
天下諸多女子,也只有一個蘇風暖。
她想著,他們若是就這樣死了,待葉世子開啟機關,看到了這一副由她體內的寒冰打造的冰棺,以及他們相擁著躺在一起,被封在了冰棺內時,怕是會異常震怒心痛甚至是發瘋。
可是,即便葉裳會發瘋,他心底雖然為自己竟然有這種想法覺得可恥,但依舊覺得若是能就這樣和她一起這樣死去,仍然是一件很好的事兒。
哪怕她不愛他,但死能同棺,哪怕黃泉路上她依舊等著葉裳,他也覺得,能這樣與她相擁著死在一起,已經是上天厚愛他的福分,是偷來的幸福了。
他不知不覺,腦中想了很多很多。
越想,越平靜,越想,越覺得,這一刻便是他的天荒地老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沒有聲音,許雲初僅剩下心臟有細微的跳動了,他大腦漸漸地一片空白和空茫,想不起任何東西了,幾乎連她的模樣都快想不起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耳邊傳來她細微虛弱的聲音,“許雲初,別睡,不準睡。”
這聲音極細、極輕柔、極虛弱,似乎就在她耳邊喊,第一次他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她喊第二次時,他才清晰地覺得是她的聲音,他想話,可是一個字也不出來。
蘇風暖喊了兩聲之後,沒得到回應,她似乎著急起來,又虛弱地,“許雲初,你還醒著嗎?你還沒死?你你會傳音入密嗎?你若是會,吱一聲。”
許雲初這次聽清了她的聲音,他怔愣了好一會兒,費力地調動內息,發現他的內息似乎也被冰封住了。他除錯幾次,才勉強調動一絲,極其輕淺,讓他只能發出“嗯”的一聲音節。
蘇風暖卻聽清了,她既虛弱又驚喜地道,“太好了,你還有氣,你沒死就好。”
許雲初再想話,卻調不動內息了,整個身體如被大山壓著,紋絲不動,像是被冰住了的化石,連再“嗯”一聲的力氣也沒有了。
蘇風暖又虛弱地,“你是不是調不動內息?沒辦法回應我?我教給你一門功法。”話落,她便低低的虛弱的將望帝山的一門調動內息的功法教給了許雲初,完之後,對他,“你慢慢地試試,一定要試。我們如今被寒冰封著,我沒有力氣,沒辦法破除冰封,所以,你必須自救。”
許雲初聽得清楚,他本就聰明,一遍就記住了。
蘇風暖怕他記不住,又重複了一遍,完之後,對他,“只要你按照我的這門功法慢慢地嘗試著調動內息,就能保住心脈不被寒冰封死,那麼,或許等著人來救,或許我想辦法破除冰封,我們就有救了。”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許雲初覺得都不過是他的一念之間,每次,在他抱定必死之心時,她都會給他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