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回頭瞅了一眼,達摩院內,高高的軒臺上,靈雲大師一身佛衣袈裟,口中唸唸有詞,誦經的模樣寶相莊嚴,與吃魚的老和尚神態一點兒也不相符。軒臺下,坐著太子和鳳陽,前面一排坐著靈雲寺的各院長老,之後就是設了蒲團,坐著國丈夫人、丞相夫人、安國公夫人、景陽侯夫人、平郡王妃、王夫人、蘇夫人以及各府小姐。還有些前來沐浴佛音的市井百姓,身份不及貴裔府邸眾人者,不見雅坐,也不見身下有蒲團鋪墊,都虔誠地半跪在石磚地面上。
她收回視線,微微哼了一聲,“沒趣,不聽也罷。”
許雲初看著她,“姑娘似乎對佛事不止不喜,心裡更是不以為然。”
蘇風暖也看著他,道,“我不是不喜佛事覺得沒趣,更不是對佛法不以為然,我也尊重佛道,但是佛門口口聲聲講究眾生平等,卻做著不眾生平等的事兒。你看看,太子尊貴,凌駕眾人,坐著雅座。高官厚祿貴裔家眷者雖然沒有座位,卻墊著厚厚的蒲團,而平民百姓卻面對的是冷硬的石磚。其實,所有人的向佛之心應該都不少,百姓更虔誠。但佛祖面前,卻也不平等。”
許雲初聞言也向內看了一眼,緩緩點頭,“佛門較之天下,已經算是眾生平等之地了,據說天下很多地方,尋常百姓們連邊都沾不著,想面對冷硬石磚的機會也沒有。”
蘇風暖想著這說的倒是事實,點點頭,對他道,“我也不是憤世嫉俗之人,更不是認為天下就該眾生平等,而是比較不喜口不對心。天下別處不管如何,至少沒口口聲聲說眾生平等。而佛門則是打著口口聲聲眾生平等弘揚佛法的旗號,卻做著不是眾生平等的事兒。沒有蒲團是小事兒,百姓們不會不滿,甚至認為,理所當然,否則如何區分身份貴賤?只是我各人腦子犯抽時有些看不慣。”
許雲初笑著點頭,目光溫和,“姑娘是性情中人。”
蘇風暖“哈”地一笑,對他道,“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我只當這是誇了。”
許雲初道,“確實是誇。”
蘇風暖看著他,挑眉,“小國舅不進場沐浴經,該不會是跟我一樣的想法?”
許雲初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甚喜佛事,但卻喜佛門清靜。心中有佛,沐不沐經,卻也不必拘泥。”
蘇風暖點頭,“這話確實有理,我雖不喜佛事,很多時候,倒也極愛往佛門之地跑。”話落,又道,“佛法、佛心與佛門之事,絲毫不衝突。我雖然有點兒看不慣連佛門也做不到眾生平等,但也知道,佛門要生存,沒有捐獻,僧人也只會而餓死。各貴裔府邸每年都捐獻大筆金銀,比尋常百姓貢獻得要多很多倍。”
許雲初點點頭,“確實是這樣。”
蘇風暖又道,“佛法和佛心天下大同,人人可修,但卻不必人人出家來修或者沐齋來修。心中有佛,處處皆善。心中無佛,身處佛門也是無道之人。所以,修佛心即善心,和聽不聽**與入不入佛門,其實沒什麼關係。”
許雲初含笑,“姑娘所說,即是我所想。”
蘇風暖笑了笑,不再繼續說,就此打住話。
許雲初卻對她道,“姑娘如今從裡面出來,不知有何去處?”
蘇風暖自然不會說想去她娘所住的齋院睡覺,含糊地道,“隨意轉轉。”
許雲初看著她,笑了笑,溫聲問,“姑娘以前來過靈雲寺嗎?”
蘇風暖點了點頭。
許雲初道,“在下左右也無事兒,姑娘看來也沒什麼事兒,不如我們隨意轉轉?正好我有些話也憋在心裡好久了。”
蘇風暖想拒絕,腦中思索著理由時,許雲初看著她似笑非笑,“姑娘這一次不會又要想辦法躲著我?”
蘇風暖所有想法頓時打住,一時有些無語,半晌,擠出一句話,“我何時躲著你了?”話落,她笑著揚起臉,“要早知道你是小國舅,靠著你的身份增彩的事兒,我怎麼也不會躲?以前不是一直有事兒嘛,你早告訴我就好了。”
許雲初失笑,“姑娘如此聰穎,怕是早就知曉在下身份了。不過在下一直還未猜透姑娘身份,至今連個名字也不可知。姑娘如今還不打算告知嗎?”
蘇風暖撓撓頭,想著他都問幾次了,若是她再藏著掖著,是不是有點兒太不近人情了?但若是如實告訴他,這個時候更不恰當了。
她正犯難之際,身後又有人走出達摩院,聲音溫柔端方地喊了一聲,“哥哥。”
蘇風暖此時真是太感謝許靈依了,慢慢回身,看向她。
許靈依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