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地說道,“那個,殿下。”
元梓筠抬眼看她。
她吞了吞口水,“這茶一點都不冷啊。”
元梓筠微笑,眼中宛如暴風雨前的平和,“本公主說冷了就是冷了。你再好生看看,到底是冷了還是不冷。”
“冷了,冷了。”小桃背過身拍了拍胸口,趕緊拿著茶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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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窗外隱隱約約聽到稀疏的幾聲蟬鳴,未入盛夏,因而並不聒噪。只是在寂靜的夜裡有幾分突兀。
小桃挑了一件粉嫩的衣衫,元梓筠見了皺起眉頭,她素來不喜歡看起來這麼“柔弱”的顏色,小桃不懂,自家公主明明二十三歲,為何把自己過得跟個尼姑似得。
“公主沒聽過一句話叫‘女為悅己者容’麼?”
元梓筠似乎聽懂了啥意思,反而調侃她道:“那你可要好好打扮了,等下可就見梓文了。”
小桃臉上並沒有出現預計的嬌羞神色,反而驚恐地跪下,“公主贖罪,小桃對皇上,從來都沒有非分之想。小桃不過一介賤婢,不敢肖想陛下。”
元梓筠被小桃這過激的反應嚇到了。在都城待了幾個月,她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小桃喜歡梓文,又比如,她和梓文之間,雲泥之別。
她終究是比自己更懂規矩。
元梓筠頓時看著跪著的小桃,心中漫過一絲苦澀,“起來。”
年少時,她衝鋒陷陣,遇到小桃的那天,大雨磅礴,小桃渾身泥濘地躺在軍隊前行的道路上。眾人以為是刺客,她親自前去檢視卻見是一位可憐的女孩兒。那女孩兒渾身傷痕,臉上沾染著泥土,嘴唇蒼白顫抖著。
元梓筠自然不是什麼善人,這亂世裡,她怎可收留一位來歷不明的人。
雨滴兒落在元梓筠的鬢角,她到底準備起身離開,卻猛地被身後人抓住了褲腳。
那人執著的聲音像是魔怔了一般,“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她的嘴唇機械地重複著這幾個字眼,眼睛突然猛地睜開,和著泥水,“活下去。”
元梓筠突然被觸動了,是什麼才能讓眼前這樣一個瘦弱的小女孩不停地說要活下去。這亂世啊,終究是埋葬了太多太多無辜的生命。
有那麼多人,那麼多的身不由己,那麼多的生離死別。
元梓筠決定將她帶在軍隊身邊,等到她傷養好了,就讓她離開。
可這一收留,竟到了如今回到都城,倏忽已然五年。
小桃起了身,像是方才長公主並未曾提過那番話一般,拿出了一件白底紅裙,她知道公主素來愛張揚,又道,“讓侍女為您畫眉吧,看著精神些。”
元梓筠點點頭,進去換好衣服,出來時旁邊一位侍奉公主飲食起居的婢女上前為她梳妝。
她素來不用人伺候,更不愛別人為她更衣,所以這婢女與她也有幾分生分,手顫顫巍巍地,樣子有幾分呆傻。元梓筠不禁掩唇笑了,“本公主像吃人的老虎?竟將你嚇成這樣?”
“奴婢不敢。”那婢女“撲通”一聲膝蓋砸在地上。
元梓筠見此蹙眉,一個玩笑話就把這人嚇成這樣,這兒到底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還是小桃開的口,“你若還不快些,耽誤了時辰你有幾個腦袋都掉不起。”
婢女趕緊站起來給長公主梳髮畫眉,這次動作麻利了許多。
元梓筠從鏡子裡看自己,銅鏡不太清晰像籠罩了一層水霧,妝成,一字眉讓整個人都凌厲了許多,唇上口脂清淺卻竟又顯幾分嬌媚。小桃知道公主不喜珠釵,按照公主原話便是,看那些貴女將沉甸甸的髮簪戴在頭上,脖子都快要斷掉了,誰讓都城女子愛美,兼是滿頭插簪呢。小桃在院子裡摘了幾朵月季,選了其中綻放的姿勢最好看最動人的一朵,簪在公主頭上,嬌豔的紅色和朱唇相對應。
她掩唇笑了,“公主這般倒是比都城內所有的女子都要嬌美了。”
元梓筠當成玩笑話來聽,不以為然,把頭上仍沾著幾顆露水的花朵取下,“去將那匣子裡的簪子拿來。”
小桃好奇地將匣子拿過來。那匣子上面雕琢的,是綠葉薔薇模樣。
這不是上次公主生辰墨從安送的嗎?當時公主說隨便亂扔便是,怎麼扔著扔著卻到這兒了?
☆、二十一個長公主
“你在看什麼?”
小桃隨即收回心神,將匣子放在元梓筠面前開啟。那裡面是一支做工精緻的鎏金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