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原先居住的長沙尉府之中這時傳出一陣優雅的琴聲,說是優雅其實也不然,因為琴聲極為悲壯。弦弦震動之間時而金戈鐵馬,時而殺聲震天,又或急轉之下婉述霸王別姬般悲痛,摯愛分離之憂傷。琴聲如歌,聽在飽經沙場的將士耳朵,頓時勾起眾人傷心往時。一時之間府上無不悲慼哽咽。
但讓人驚奇的是,撫出這陣催人淚下琴聲的不是名士碩儒,不是儒將謀臣,而是一個女子,一個身著待衛袍甲,就如同一個普通士卒一般地女子,緊束的戰甲襯托出了她嬌美地身軀,頭上長髮隨意飄散,幾縷垂掛胸前、幾縷隨風而動、更的則是靜靜的披散在背後,讓人一眼望去便能感覺到一陣說不出的成熟美麗,也能讓人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哀傷。
府中大廳之上,劉封全身數處緊裹布條,斜躺在榻上,右手正執著一枚棋子遲疑不定。
坐於劉封對面的龐統看著劉封舉棋不定的樣子,忽然輕笑起來說道:“伯威此棋早已輸定,早該投子認輸了,何故還要死纏亂打拖延時間。”
劉封不由苦笑,“每聽到此琴聲,便會讓我想起往日的一幕幕血戰,樊城、烏林、長沙、武陵,每一處都有袍澤戰死,每一刻都有兄弟離去,如此悲壯之琴聲輕易便能勾起人的心痛往事,實在讓我無心下棋。”
龐統聞言笑的更甚,指著劉封說道:“誰讓你這麼厲害,硬是收了蔡中郎地女兒作待衛,這等識人用人的眼光,實在讓人佩服佩服,聽說此女所作琴曲《胡十聞者無不斷腸,身為伯威的待衛,恐怕以後你慢慢享比別人多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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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封聽到龐統取笑,哭笑不得道:“還不都怪文長,擄誰不好,偏偏擄了一個才女回來,如今是留也不是,放也不是,真是讓人頭痛。”
“你還是得好好感謝一下文長,若不是他擄了這個女人回來,你早死在武陵了,哪還有機會在這裡聽琴下棋,滿腹牢騷。”
一提到武陵之戰,劉封的心就直往下沉去,這些時日來,他只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便是那一夜的血戰,無數地袍澤兄弟在他的身旁倒下,一個接著一個,無數的人又踏著前面人的屍體衝上前去,奮力搏殺,劉封帶出來的一千八百士卒,如今活下來的只有區區八百餘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傷員。
劉封長嘆一聲,喃喃說道:“當時我若是死了,也就不需要受這麼多的煎熬和痛苦了……”
劉封話未說完,一聲虎吼便在門前響起,有若驚雷一般,震的人耳膜一陣轟響“大白天的誰在這裡說死不死的。”
琴聲頓止,遠處的蔡》=|跳,急忙起身拜道:“張將軍。”張飛英俊不凡,學識淵博,頗重文士,此時明明是自己打斷了人家彈琴,反而是別人向自己問好,頓感慚愧,連忙抱拳還禮,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張飛,這時候盡然鬧了一個面紅耳赤。
劉封一聽是三叔來了,心中的不快頓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掙扎著便要從榻上起來。
一隻大手便在這時摁住了他的身體,將他死死的壓在榻上,讓他動彈不得,劉封不用看也知道是三叔進來了,三叔的武藝十分了得,天下罕有敵有,那杆丈八蛇矛全力一擊之下,能碎金裂石,恐怖至極,同樣的,為了配合上那凌厲的槍法,他的腳下步法也快捷異常,在不經意間便能給敵人以致命一擊。
張飛走行大廳,看到桌上放著棋盤棋子,不由轉身向龐統抱拳說道:“打擾先生雅興,真是抱歉之極。”
龐統輕笑答道:“將軍何必如此客氣,如今我等諸多地方尚須勞煩將軍照應,要說抱歉,該是我等啊。”
一旁的劉封這時抽嘴說道:“先生還是不要跟我三叔客氣了,他就是這樣,你越是客氣,他就越客氣,你跟他直接一點,他自然就直接了。”
“你這臭小子,我還沒有跟你算帳呢,倒是先挖苦我來了,剛剛我未進大廳之時,是不是你在這裡說什麼死不死的!”張飛瞪著眼睛緊盯著劉封,嘴角卻不自然的露出了一絲笑意,手上動作雖然加重,卻也是極有分寸,不曾觸碰劉封受傷部位。
別看劉封在戰場之上彪悍異常,頗有大將之風,一到張飛的面前便與其他剛剛長大成年的小將無異了,盡顯稚嫩。
“三叔,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三個月了,連榻都不能下,以後還有什麼用,與其變成一個廢物,真還不如當時就死在武陵了,你與趙叔叔不是常說為將者戰死沙場,乃人生一大快事,我這麼想難道不對嗎?”
張飛一聽手上猛一用力,擠的劉封倒吸了幾口涼氣,恨恨說道:“你跟我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