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入冬以來陛下的舊疾便又開始有所反覆,這一路在外面少不得風霜勞累,咳血的胸悶的症狀又開始有些顯露出來,剛才恐怕是聽到什麼不好的訊息,一時急怒攻心,所以才……”
醫官的語氣多少有些無奈,巴琳雅只得嘆了口氣,將目光移到一旁的柯依達身上:“公主殿下,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陛下如此動怒?”
柯依達卻並沒有什麼心情解答她的疑惑,只是不動聲色地別開視線,言語也淡了幾分:“不是夫人可以過問的事情,就不必多問了。”
“公主……”
巴琳雅有些詫異她那頗為生硬態度,愣了一愣,還要開口,皇帝終於緩緩的開口:“朕無事,巴琳雅,你不必過於擔心。”
他的聲音微弱沙啞,聽起來竟有幾分蒼老的氣息,巴琳雅眼底略有溼意,還想說什麼,卻被皇帝制止了:“朕還有些事要與柯依達商量,你們先下去吧。”
“陛下……”
“母親……”巴琳雅皺了皺眉,還是身後的米亥魯已經不著痕跡地扶過她來,方才無奈地嘆了口氣,行過禮,緩緩退出帳外。
繼這對母子消失在帳中之後,醫官和侍從也陸陸續續退了下去,帳子裡一時顯得十分空曠。
柯依達走上幾步,在床榻邊上坐下來,望著勉力倚在靠枕上的皇帝,一時有些怔忡。
曾幾何時,叱吒風雲的大陸霸主也會像暮年體弱的老人一樣,虛弱地靠在床榻上,壓抑著眼底的不甘和暴躁,孤獨而無力地支撐自己的身體?
而實際上,他還不到六十歲。
究竟是太過憤怒,太過失望和悲傷了呢?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恍然發現,當年那個她以為意氣風發精明幹練的君王終於在她不曾注意的時候開始變得蒼老。
“陛下。”她垂下眼瞼,“請放寬心,之前不過我的揣測,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
“你不必寬慰我,柯依達。”皇帝無力地抬了抬唇角,“事情擺在那裡,就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陛下……”
“朕或許,是真的錯了。”皇帝幽幽地嘆息,蒼冰色的眼底流過幾絲蒼茫,“那個孩子,朕對她關注地太少,以至於她一步步地越走越遠,拉也拉不回來了……”
柯依達沉默很久,終於放棄了那些虛無的安慰言辭,替他拉上被角:“陛下,保重身體要緊。眼下這個情況,不適合長途奔波,還是暫示停留一陣讓醫官替您好好調養一下。至於帝都那裡,讓我去處置吧。”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修格在信中說,安瑟斯似乎是以身作餌,故意賣了破綻給對方,既然是早有準備,一時之間也不會有事的,陛下可以安心。”
皇帝看著她,沉吟了片刻,終究是點了點頭:“帶上人手,一路小心。”
此時的帝都,已經暗流洶湧。
為了避免帝都城內人心浮動,修格?埃利斯公爵與埃森?凱瑟監察長在經過商議之後嚴格封鎖了安瑟斯皇子與娜塔莎公主失蹤的訊息,也沒有下達整個帝都的戒嚴令,甚至為了避免引起敵人的注意和戒備,也沒有派出正規軍進行大規模的搜素,只是在暗地裡調動了禁衛軍和帝都軍加強帝都內外的巡防守備,同時出動了監察廳最精銳的諜報部隊“烏鴉”,將數以千計的暗諜無聲無息的鋪灑開去,進行地毯式的隱秘搜查。
巍峨的城牆之內依然繁華似錦,唯有知情者在花團錦簇的表象之下,在蒼白和煦的陽光之下,方能感覺到早春時節的風裡那一絲絲料峭的寒意。
“唔,凱特里安男爵?”監察長埃森?凱瑟侯爵在行政部長官的辦公室門口停住了腳步,望著眼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男爵眯了眯眼睛,並不掩飾恰到好處的訝異。
而後者卻似乎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碰上他,眼皮受驚似的跳了跳,微微低了低頭:“監察長大人!”
“來見修格大人嗎?”銀色頭髮的監察長眼底探究的意味不減,卻很善解人意地沒有問下去,口裡這樣說著,卻很隨意地擦著他的肩頭走過去,閒閒踱進了修格的辦公室。
老男爵方才虛驚一場地長出了口氣,步履並不利落地緩緩離開了。
“怎麼,老男爵居然都出動了,凱特里安家族也坐不住了?”
監察長埃森?凱瑟侯爵其實鮮少踏足行政部長官的辦公室,除非必要,兩人對於政見的探討基本都是在國務省的會議廳裡完成的,當然非常時期,修格?埃利斯公爵也懶得在這些細微小事上做過多的糾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