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自己暗笑了一下,顯然不相信羅輯的話。
“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哪兒,看地貌像北歐,我可以馬上打電話問。”羅輯說著伸手去拿沙發旁的電話。
“不不,羅老師,不知道也挺好。”
“為什麼?”
“一知道在哪兒,世界好像就變小了。”
天啊,羅輯在心裡說。
她突然有了驚喜的發現,很孩子氣地說:“羅老師,那葡萄酒在火光中真好看。”
浸透了火光的葡萄酒,呈現出一種只屬於夢境的晶瑩的深紅。
“你覺得它像什麼?”羅輯緊張地問。
“嗯。。。我想起了眼睛。”
“晚霞的眼睛是嗎?”
“晚霞的眼睛,羅老師你說得真好!”
“朝霞和晚霞,你也是喜歡後者嗎?”
“是啊,您怎麼知道?我最喜歡畫晚霞了。”莊顏說,她的雙眼在火光中十分清澈,像在說:這有什麼不對嗎?
第二天早晨,雨後初晴,在羅輯的感覺中,彷彿是上帝為了莊顏的到來把這個伊甸園清洗了一遍。當莊顏第一次看到這裡的真貌時,羅輯沒有聽到一般女孩子的大驚小怪的驚歎和讚美,面對這壯美的景色,她處於一種敬畏和窒息的狀態,始終沒能說出一句讚美的話來。羅輯看出,她對自然之美顯然比其他女孩子要敏感得多。
“你本來就喜歡畫畫嗎?”羅輯問。
莊顏呆呆地凝視著遠方的雪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啊,是的,不過,我要是在這兒長大的話,也許就不喜歡了。”
“為什麼?”
“我想象過那麼多美好的地方,畫出來,就像去過一樣,可在這兒,想象的,夢見的,已經都有了,還畫什麼呢?”
“是啊,想象中的美一旦在現實中找到,那真是。。。”羅輯說,他看了一眼朝陽中的莊顏,這個從他夢中走來的天使,心中的幸福像湖面上的那片廣闊的粼粼波光盪漾著。聯臺國,PDC,你們想不到面壁計劃是這樣一個結果,我現在就是死了也無所謂了。
“羅老師,昨天下了那麼多雨,為什麼雪山上的雪沒被沖掉呢?”莊顏問。
“雨是在雪線以下下的,那山上常年積雪。這裡的氣候型別同我們那裡有很大差別。”
“您去過雪山那邊嗎?”
“沒有,我來這裡的時間也不長。”羅輯注意到,女孩子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雪山,“你喜歡雪山嗎?”
“嗯。”她重重地點點頭。
“那我們去。”
“真的嗎?什麼時候?”她驚喜地叫起來。
“現在就可以動身啊,有一條簡易公路通向山腳,現在去,晚上就可以回來。”
“可工作呢?”莊顏把目光從雪山上收回,看著羅輯。
“工作先不忙吧,你剛來。”羅輯敷衍道。
“那。。。”莊顏的頭歪一歪,羅輯的心也隨著動一動,這種稚氣的表情和眼神他以前在那個她的身上見過無數次了,“羅老師,我總得知道我的工作啊?”
羅輯看著遠方,想了幾秒鐘,用很堅定的口氣說:“到雪山後就告訴你!”
“好的!那我們快些走,好嗎?”
“好,從這裡坐船到湖對岸,再開車方便些。”
他們走到棧橋盡頭,羅輯說風很順,可以乘帆船,晚上風向會變,正好可以回來。他拉著莊顏的手扶她上了一隻小帆船。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她,她的手同那個想象中的冬夜他第一次握住的那雙手一樣,是那種涼涼的柔軟。她驚喜地看著羅輯把潔白的球形運動帆升起來,當船離開棧橋時,把手伸進水裡。
“這湖裡的水很冷的。”羅輯說。
“可這水好清好清啊!”
像你的眼睛,羅輯心裡說,“你為什麼喜歡雪山呢?”
“我喜歡國畫啊。”
“國畫和雪山有什麼關係嗎?”
“羅老師,你知道國畫和油畫的區別嗎?油畫讓濃濃的色彩填得滿滿的,有位大師說過,在油畫中,對白色要像黃金那樣珍惜;可國畫不一樣,裡面有好多好多的空白,那些空白才是國畫的眼睛呢,而畫中的風景只不過是那些空白的邊框。你看那雪山,像不像國畫中的空白這是她見到羅輯後說的最長的一段話,她就這麼滔滔不絕地給面壁者上課,把他當成一個無知的學生,絲毫不覺得失禮。
你就像畫中的空白,對一個成熟的欣賞者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