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是陛下身體有恙,埋頭進殿,等再抬起來的時候才發覺被召見的不止他一個。
“太子殿下。”江相回身,面朝劉鈞,雙手貼近,彎腰見禮。
劉鈞竟不知剛剛還在為母親操辦壽宴的江相是如何一轉眼就進了宮,看樣子似乎還待了不短的時間。
“江相。”劉鈞回禮。
坐在上位的男人就看著他們互相客套,察覺太子射來的疑惑的目光,他輕咳了一聲,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賢清,將你剛剛告訴朕的,再複述給太子吧。”
江相拱手領命,轉身面對劉鈞:“剛剛得到西境的奏報,驃騎將軍深入敵軍腹地,親擒匈奴左賢王,如今正返回駐地休整,不日將率大軍啟程回京。”
原來是軍事奏報啊。
劉鈞展顏一笑:“大善!父皇龍威鼎盛,大晉兵強馬壯,秦將軍獲勝實在是天命所歸啊。”
龍座上的男人牽動了嘴角,不知是笑還是驚訝。
“殿下,秦家本就實力雄厚,相國大人獨攬大權,號令百官,這也就罷了,他畢竟是陛下恩師,有陛下給的情分在。如今秦將軍獲勝,秦家掌文又掌武,只怕對陛下的社稷不妙啊。”江相皺眉深思,似乎極為憂慮。
劉鈞掛在嘴角的笑意漸漸斂了下去,聽政多年的他就算不是什麼奇才,但耳濡目染也可知秦、江二人政見不合,時時給對方下絆子。如今江相出現在這殿裡,雖父皇未說什麼,但已然表明了某種態度——他是支援秦、江內鬥的。
“太子,聽說今日你在壽宴上和秦家小娘子相聊甚歡?”冷不丁的,從聖人嘴裡冒出瞭如此駭人的話。
“這……這等訊息是從何而來?”劉鈞皺眉,“兒臣與秦六娘不過問候了兩句,怎麼在別人的嘴裡成了相聊甚歡了?”
“莫急,朕也是聽說罷了。”聖人笑了笑,目光中閃現出算計的光芒,“朕久聞秦六娘敏慧過人,容姿無雙,太子要是真與之投契,朕當一回月老又又何妨?”
“這……”太子冷汗落下,他早已娶妻,雖慕秦六孃的芳名已久,可從未有什麼輕視之心啊。
“陛下說的是,如今東宮子嗣單薄,若真納了與殿下投契的娘娘,定能為皇室開枝散葉啊。”江相搶先一步說道。
“父皇,兒臣已有太子妃,並不貪心。”劉鈞就當沒聽到江賢清的話,他上前一步,雙手貼攏彎腰,“六娘子純真善良,家世高貴,足以匹配這世間最好的男兒,兒臣已經娶妻,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大丈夫多一兩個妻妾又有何妨?”聖人冷下臉來,“你是儲君,是除朕以外這世上最尊貴的人,你既然說她好,那朕看她也就配得上你了!”
話已經挑明到這個份兒上,劉鈞若還不明白陛下和江相打的是什麼算盤便是枉為這麼些年的儲君了。眼看著秦將軍立功,一番大賞在即,秦家已然成了大晉最炙手可熱的貴族,連周家也無法再相比。陛下想要牽制秦家,從滑不溜手的秦相國處下不了手,從軍功赫赫的秦將軍處也抓不到小辮子,便只有挑他們最薄弱的地方下手了。
秦瑤光,秦家唯一的女郎,繁花簇錦,眾人都在翹首看她會結下什麼好的姻緣。
聽說宣王屬意娶她做王妃,而秦家也有同樣的意思。
秦家已經成了一條巨蟒,若與宣王聯手,那這天下還有他們姓劉的什麼事兒呢?
劉鈞的冷汗順著額頭滴落了下來,他有些懊惱自己為何不是那等可以急中生智的人,這般要緊的場合,他的腦袋裡居然是一片空白。雖有救一救六娘子之心,但因智力單薄,一時間竟然沒有回絕的藉口。
“既然太子沒有異議,那此事就這麼定了,朕明日便發明旨,將秦家小娘子賜入東宮。”龍座上的男人面上閃過一絲快意,君無戲言,一拍板,此事再無轉圜的餘地。
“父皇,六娘子乃相國大人的孫女……”劉鈞急得嘴唇都快起皮了。
“太子可是要忤逆君父?”聖人的臉一沉,說出的話實在有幾分誅心的意圖。
“父皇明鑑,兒臣絕無此心。”劉鈞掀袍下跪,額頭碰地。一貫欣賞愛慕的女子這就成了自己宮裡的人,劉鈞卻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歡喜來。他很清楚,這並不是賜婚,也不是聯姻,這是折辱。
那樣清新靈動的姑娘,會甘願做他的妾室嗎?
光是想一想他便無法呼吸,稍一閉眼,他便覺得興許這輩子他再也不敢直視那雙明亮的眼眸了。
“即如此,那便由江愛卿擬旨吧。”龍座上的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