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旋轉身子向著電梯間的門。他預備要出去了。
到了七層樓開門的時候,他果真走出去。我當然也不動聲色地跟出去。
他可是來找趙伯雄的嗎?在兩三秒鐘中間,我這個疑問立刻便得到解答。他的急促的步子果真走進那甬道的西口裡去。我為謹慎起見,當然不便緊緊追隨在他的後面。我自信在電梯中時絕沒有什麼舉動足以引起他的疑竇。他也絕不懷疑我。我必須繼續保持著這種可以攻人而不受人攻的優勢,才能不負我的使命。我輕輕地放開腳步,走到甬道西口,先探頭向甬道中一望。這少年還在匆匆地前進。他好像是熟門熟路的,進行時目光一直向前,並不像我們先前那麼一路找尋門上的號數。這條甬道有些兒弧形。那少年一霎眼間便轉過了弧背的角點,我和他之間便不能維持直線。我也加緊兩步,趕到那角點,停步一瞧,這餘甘棠又在我的視線的控制之下。
他果真站住在七七四號門前,已在舉手敲門了。
我把身子靠著甬道的牆壁,頭部略略探出,我可以瞧得見他,他卻瞧不見我,好在他並不顧慮到有人尾隨,只全神貫注地瞧著那室門。那七七四號的室門依舊關著。他又第二次叩擊了。這一次叩擊,當然更重,更急促。他依舊用左手,那右手還是插在他的衣袋中。我開始覺得霍桑在汽車中問我的話,並沒有過度誇張的成分。因為餘甘棠這樣的姿態,他右邊的衣袋中,明明藏著手槍;他的右手也明明始終握在槍機鈕上。我不免略略有些擔狀。因為我身上除了一把小小的便用刀外,沒有任何武器。
不一回,那七七四號室門開了,裡面走出一個年在五十以上的禿頂的老頭兒,身上穿著一身白紡綢的睡衣。
那老頭兒兇狠狠地瞧著他,問道:“幹什麼?”
那少年道:“我要找那姓趙的。”
“沒有,搗鬼!”
“他昨天還在這裡。”
“老子是今天來的。你做夢!”
那“做夢”的聲浪還沒有消逝,砰的一聲,門又重新關上了。餘甘棠好像很著惱。他的右邊的衣裳,突然挺起了一角,顯然是槍管。這傢伙委實太鹵莽了,自己敲錯了人家的房間,難道還想開槍?這時幸虧有一個穿白長衫的侍役,從東端走過來,看見餘甘棠再要舉手敲門,忙走過去阻止。
“先生,找誰!”
“姓趙的唔,姓錢的。”
“你弄錯了。這裡面是姓金。”
“他昨天還在這裡。”
“是的,錢先生在昨夜裡搬走的。你不能這樣亂敲人家的房門。”
這茶房的號數我瞧不清楚,不過不是剛才的七十一號。他的伶俐的口齒竟使餘甘棠發作不出。
他向那茶房盯了一眼,問道:“他搬到哪裡去了?”
那老練的茶房也勇敢地回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回答:“誰知道?”他就自顧自地重新回東端去了。
我這時只顧到前面的緊張局勢,卻忘記了自身的掩護。有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子,正從我的背後走過來。我把眼角一側,以為是霍桑來了。不是。那人也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一頂黑色呢帽壓得很低,帽簷下的目光分明注射著我。我不禁有些兒發窘。其實我這種姿態,的確容易引起人家的疑視。我索性彎下身子,把皮鞋帶的結抽出,慢慢地重新縛結。這一種姿態竟度過了兩重難關。那中年男子和餘甘棠二人就在我的面前迎面擦身而過。除了那中年男子再回過頭來向我瞧了一瞧,餘甘棠卻目不斜視地直奔西口。我重新立直身子的時候,餘甘棠的背形已不見了。
我感覺到有一種左右為難的局勢。我的任務在重新會見霍桑以前,至少不能讓餘甘棠脫離我的視線。可是我一走到甬道的西口,就有些進退維谷。我看見餘甘棠站在電梯間門口,他的左手按在電鈴鈕上。我可能走近去跟他一起。乘電梯下去嗎?會不會引起他的疑奇?因為上樓時我明明站在他的面前,他勢不至不留一絲印象。萬一被他疑心,會有什麼後果?可是情勢上又不容我不跟他一起下去。
電梯間的鋼門拉開了,餘甘棠便跨步進去,我也加緊一步。那司機看見了我,停著等我,我仍裝做泰然無事的樣子,低垂了目光走進去。
電梯中除了餘甘棠和我,只有一個女子。這時忽產生一種又緊張又滑稽的局勢。我一進電梯,我的視線絕不接觸餘甘棠,只瞧著那個女子。伊的年齡至少已衝出了三十大關,但衣飾上花花綠綠惹目的色彩,還像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我見這女子的眼光在斜倪著餘甘棠;餘甘棠卻明明在瞧我。三個人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