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出汙濁黑血。覆在他七竅上的玉器早就掉落大半,就連插在七關中的銀針都開始晃動,似乎下一瞬就會徹底彈出。
此時痴智大師已經盤膝坐地,頸上佛珠繞在手中,黯淡木魚放在身前,念珠輕輕一撥,梵音響起:“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阿囉訶帝,三藐三菩陀寫……”
這是佛家最為艱深的楞嚴咒,被譽為萬咒之王,除魔至法,相傳乃是阿難被摩登伽女用邪咒所迷時,佛陀令文殊菩薩持去救護的經文,只要世間有人持誦楞嚴咒,正法即永存不滅。痴智乾澀枯槁的聲音如同斧鑿,伴隨艱澀冗長的佛經在房間中迴盪,每到一句停頓,他都會豎起雙指叩擊在木魚之上,明明只是兩根手指,卻如重錘,讓那小小木魚發出難以想象的巨大聲音。
隨著梵唱,汪銘微微弓起的身體被壓了回去,雲墾、尚冂、紫晨、上陽四關中的銀針又歸附原位,然而天陽、玉宿和太遊三關的銀針卻晃動的更加厲害了,這是掌控七魄的要穴,若是被衝開,侵入的邪魂怕是會脫困而出。
只是眨眼間,客廳也變作了另一個戰場,魏陽後退兩步,茫然無措的站在了走廊正中,這可跟預想的並不一樣,天星大陣必須午夜時分才能爆發最大威力,那時太陽真火、月亮真陰同時隱去,唯有天星之力浩瀚,此時發動天星大陣,才能把星力徹底催化,成為破祟鎮力。然而現在還不到十點啊!
難不成要跟這邪物僵持兩個小時,直至星力滿溢?怎麼可能!書房中,又一聲巨響傳來,並非天破,而是有什麼東西砸碎了玻璃,摔落樓下。樓下……魏陽雙眼猛然一亮,高聲叫道:“齊哥,劫龍!”
天星能夠促龍氣,那麼劫龍的龍氣是否能夠倒轉天星呢?魏陽並不確定陣法的功效,但是如果能利用劫龍……然而這聲喊叫沒有得到答覆,張修齊如同被一輛飛馳的卡車迎面撞上,身形倒飛,狠狠撞在了牆上,一口鮮血湧出,他沒有半點浪費,噗的一聲噴向前方。
在他正前方,是那枚發著微光的陽燧鏡,鏡面沾上了他吐出的鮮血,嗡嗡發出白芒,他強撐著站起了身體,用手指在鏡邊一抹,一道血符飛快成型,紅光隨著符身綻放,抵擋住了一條濃烈黑影。
不知何時,文殊菩薩的頸子已經歪了下來,僅有一層鐵皮粘連著頸項,一股如同人形的黑煙從鐵佛中冒了出來,發出桀桀怪響,在書房裡橫衝直撞,然而它卻沒法逃離更遠,菩薩手中的鐵劍已經彈飛了出去,被一張浸血黃符牢牢壓住,沒了鐵劍,那尊殘破的文殊像就如同束縛野獸的鎖鏈,搖搖欲墜卻又堅不可摧。在那掙扎著的黑影前方,張修齊站起了身,扭頭看了眼魏陽。
那一眼,對於張修齊而言,已經太過複雜,裡面蘊含的東西絕非文字能夠說清,然而魏陽卻看懂了:“齊哥,我來擋一下,你去吧。”
天星大陣在院中,想要催動陣法,改變劫龍的陣勢不是不行,但是必須張修齊親自下去主持變陣。而他若是離開書房,這頭兇猛鬼物立刻便會衝破防線,毀掉鐵佛,闖入隔壁大陣,屆時非但痴智和尚會受重傷,汪銘更是會直接被猛鬼奪舍,成就嶄新法身。若想變陣,就必須有人守在書房,守在這頭兇猛鬼物面前,攔下它。
魏陽看懂了張修齊眼中的掙扎,看懂了他的畏懼和猶豫,他想起第一次除三尸蟲時,那聲帶著殺機和冷意的“別躲”,他身上的符玉能夠攔下三尸蟲,現在又加上了痴智大師給的佛珠,當然也能攔下這頭猛鬼。然而此時,張修齊卻再也說不出那兩個字了,他怕的不是符玉和手串攔不住惡鬼,而是怕魏陽陷入險境。
不過沒關係,他能看懂。魏陽摘下了手上的佛珠,牢牢捏在掌心,走進了書房,站在那染血的陽燧鏡前。當初痴智大師是怎麼說來著,金剛經煉頌,金剛經!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隨著這句偈頌,魏陽踏前一步,正正迎上那道黑影,一道白光從佛珠上騰起,撞在了黑影之上。像是被什麼燙到了,那黑影發出一聲鬼嚎翻滾著向後退去。
張修齊眼神一閃,不再猶豫,縱身從書房的視窗跳了下去。魏陽卻站定腳步,衝著黑影想要突圍的方向再次擋去。
“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黑影狠狠撞在了白光之上,魏陽只覺胸口一陣翻騰,手中捏著的木珠嘎巴一聲炸碎開來,刺得掌心生痛,然而他腳下依舊站得很穩。九珠佛珠,只碎了一顆,他還有八顆!
偈頌再起。“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每一句都是一次猛烈碰撞,那黑影衝的越發緊了,鋪天蓋地如同潮水,淹沒了魏陽的口鼻,滿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