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片刻,周師傅就當機立斷,應了下來:“也罷,反正是你們的東西,我就當做是學學前輩的手藝吧。”
都是揚州裱的傳承,可以親手揭這麼一副上好的裱畫,也是件十分難得的事情,周師傅不再推脫,跟兒子一起站在了工作臺前,準備開始處理畫卷。
揭裱是個精細活,但是這種前輩精雕細琢過的裱件,揭起來卻不怎麼花費功夫,周師傅手腳非常輕快,邊用軟毛刷沾水處理畫卷,還邊跟兒子說著什麼,顯然是把這當成是現場教學了。魏陽和張修齊則坐在了一旁,成了兩塊背景板,靜靜觀賞著周師傅行雲流水的動作。
就這麼幹坐了半個小時,魏陽突然漫不經心的說道:“也不知裡面藏的是什麼,連原濟大師的真跡都只能當掩護殼子,齊哥你真覺得裡面的氣運很強烈嗎?”
“不是強烈,是奇特。”張修齊微微皺起了眉頭,從剛才起,他的態度就有些變化了,看得似乎比魏陽還認真些,隨著揭裱的動作,他突然覺得畫裡的東西產生了一些變化,變得似曾相識,但是說不出究竟是哪裡熟悉。
“沒想到還能在找到這樣的玩意,那其他幾樣呢?就沒有類似的氣運嗎?”魏陽又問了句。
“沒有。”張修齊答得乾脆,注意力完全沒放在這邊。
魏陽輕輕唔了一聲:“也是,能從林老家摸出一樣就不錯了,齊哥你說是吧。”
這句話的聲音太輕,語氣也太過自然,就像是無意識的閒聊,張修齊隨口應了聲,魏陽卻立刻接道:“你果真還記得林老家的事情。”
這話的語氣可有點不太一樣了,過了幾秒,張修齊才反應過來魏陽說的是什麼,挺直的腰背立刻就僵硬了起來,魏陽就跟沒看到似得,雙眼平視著前方,淡淡說道:“除了這個,屍傀和我家那隻狐狸,齊哥你也記得吧?所有那些妖魔鬼怪,你都記得,只是把我這人給忘了?還是說,那枚天魂回來之後,你才發現被我給‘騙’了……”
那個“騙”字的尾音裡帶出了顫抖,就像是在壓抑心中的不甘和難過。張修齊覺得心臟有些發悶,但是這裡不是個密閉場所,他也確實不知道應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能握緊了雙拳,把自己繃的更緊一些。
這邊在努力逃避,那邊,看著快把自己崩斷的小天師,魏陽的眼底有了一抹暖意。他不怕跟人躲貓貓,玩這種類似調情的遊戲,但是他想要的,並不只是個遊戲。
輕聲撥出了口氣,魏陽的聲音裡多出了些重量,一種要自己的心剖開似得忱摯:“可是那些都是真得,真到快把我耗盡了。從小沒爹沒媽,還被人忌憚憎恨,我失去的東西太多太多,多到不敢再跟人分享的地步,好不容易抓到點什麼,根本就無法放棄。齊哥,你可以繼續花時間調整,或是慢慢考慮,但是別裝作不認識我,別這麼幹脆就把我扔出你的生活,也別……”
停頓了一下,他似乎再找更貼切的用詞,最終露出抹了苦笑:“……也別躲著我。”
最後三個字帶著一種類似懇求的東西,張修齊抿緊了嘴唇,胸腔內擠壓的那些東西幾乎都要擠破他的心臟,可是夢裡那張冰涼慘白的面孔還在不停迴盪,凍結了那些讓他坐立不安的東西。那人說有不忍失去的東西,他又何嘗不是!
矛盾來的如此猛烈,幾乎都要溢位體表,魏陽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覆,卻等到了一個猜測的結果,他們的確有事瞞著他,而且是相當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讓這個不會撒謊的小天師都要努力的欺騙自己。
那究竟是什麼?
心底泛出了一絲寒意,魏陽剛想說些什麼,工作臺前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咦,只見周師傅拿著一把小鑷子,輕輕從桌面上夾起了什麼。
“這東西不是畫,等等,看起來像是某種記錄?或者是……地圖?”周師傅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古怪,顯然是沒料到畫裡真夾了東西,還是這麼奇葩的一樣物件。
只見鑷子上夾著片不大的絹布,因為太過稀薄,幾乎都是半透明的,在燈光的照射下,隱隱約約能看到上面塗抹著一些東西。
張修齊猛地站起了身,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他突然醒悟過來,這氣運他的確見過,跟孫雲鶴那本手稿裡帶出的幾乎一模一樣!這難道就是那夥人要找的東西?
而另一邊,魏陽的目光卻有些發直,就在絹布離開桌面的一瞬間,他胸口突然燙了起來,像是有什麼在灼灼燃燒,那是骨陣帶來的反應!
第117章 夢見
明明沒有任何動作,骨陣突然就起了反應,像是滾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那種熾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