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陽緊接著又問了句。
“這還真不清楚,怕的有小二十年了吧?”那小媳婦恐怕在這邊住的時間也不長,答得含含糊糊,不過魏陽心中已經有了些底,笑著跟對方道了個謝,轉身朝樹下走去。
又是個二十年,看來當年真的有事發生,因此那些年紀大的村民們才會有些印象,同樣,這事情恐怕也真的流傳不廣,那些知道真相的村領導們更是直接把事情淡化處理了,不論是村西改造還是種下銀杏,都沒提過真正的原因,想從這樣老辣的佈局裡找出什麼,怕是難得很。
不過就目前而言,他找到的也夠多了。壓住了心中苦澀,魏陽快步走到了小天師身邊,這時張修齊已經從樹下挪開了腳步,目光發直的看向地面,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魏陽突然發現那邊的泥土裡有一個小小坑凹,從坑裡露出一抹青綠色澤,就好像有什麼青銅器藏在土下一樣。
他立刻蹲了下來,用手飛快挖開了周遭的浮土,不一會兒,一塊弧形的青銅器殘渣就挖了出來,那像是個斷裂的青銅器立耳,但是埠處明顯有鐵鏽痕跡,顯然是混合材質的倒模作品,這東西是當年剩下的嗎?
胸中壓得難受,魏陽久久沒法從地上站起,張修齊的視線卻已經移到了他身上,雙眼中的困惑漸漸散去,像是透過那道身影,看到了什麼遙遠而朦朧的東西。他也蹲了下來,輕輕衝魏陽伸出了手:“陽陽,別怕,我在這裡。”
“齊哥,這不是怕,這只是……”
“我在這裡。”
那句話裡帶出了一抹古怪的堅定,魏陽猛地抬起了頭,用力凝視著張修齊的黑眸,想要看穿他眼底的東西,漸漸的,他的嘴唇顫抖了起來,面色慘白,如同瀕臨溺斃:“齊哥,你當年,在這裡?”
張修齊點了點頭,那雙黑眸中的視線如此率直,帶著某種古怪的親暱。魏陽的胸口一下被攥緊了,齊哥來過這裡!他見過當年的自己!難怪他會叫自己“陽陽”,除了祖父,從沒有人這麼叫他!那麼……
猛地抓住了張修齊的手臂,魏陽的身軀都顫抖了起來:“那你還記得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我爸媽,他們,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激動之下,他的手勁大的驚人,如同鐵鉗一樣牢牢箍在張修齊手腕上,然而小天師卻困惑的皺了皺眉,用空出的那隻手在胸前一摸:“符玉呢?”
符玉早就碎了,連補都沒法再補,這時候齊哥怎麼突然會想起這東西?然而魏陽還沒反應過來,張修齊已經掙脫了他的控制,噌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厲聲喝道:“符玉在哪裡?!爹!”
他的表情繃緊到近乎猙獰,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場不由自主的噩夢,視線狂亂的在自己和魏陽胸前徘徊,像是在尋找那塊已經碎掉的玉佩。
魏陽心中咯噔一聲,飛快站了起來,一把按住了張修齊的肩膀:“齊哥!你醒醒,符玉已經碎了,在打屍傀的時候碎掉了啊!”
“屍傀是什麼?你是誰?符玉在哪裡?我把符玉給了陽陽,那是我爹做的符玉,在哪裡?!”張修齊的語速快到了不自然的地步,聲音裡帶著種難以察覺的顫抖,像是在承受莫大的恐懼和悲痛。
魏陽整個心臟都扭了起來,他從沒想過齊哥會認不出自己,更沒想過他會在此時此刻爆發,然而他的手很快很穩,直直抓住了掛在對方頸間的菩提珠,一把扯了下來,塞進張修齊手裡:“齊哥,我就是陽陽,握緊這個……”
話沒說完,他就邁開了腳步,用力拉扯著小天師快步向遠處走去,背後的銀杏樹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像是融進了附近的民居之中,不知走了多久,他才轉頭看向身後那人,張修齊目光中的狂亂似乎散去了不少,如同發呆一樣盯著握緊的拳頭,就像一抹蒼白輕飄的幽魂,緊緊跟在自己身後。
是那菩提珠起效了嗎?魏陽不敢停留,飛快在村裡攔了輛麵包車,往魏家村趕去。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他腦袋裡嗡嗡作響,原來自己的父母真的是遇邪而亡,原來當年見到他爺爺的不止有張修齊的父親,原來交給他符玉的正是張修齊本人……他似乎已經接觸到了最核心的東西,可是在所有真相之前,還籠著一層迷霧,一層揭開就會讓人受傷的毒霧。
牙關一緊,魏陽用力吸了口氣,他想要知道真相,發了瘋都想知道,但是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張修齊因為這真相發瘋,齊哥的天魂還沒找到,不能受到這樣的情緒衝擊。他不能再去王村了,想要尋找答案,應該還有更安全的方法,他會努力想想看的……
汗津津的手緊緊抓著對方的腕子,魏陽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