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幾分鐘之後,我見慎虛仍然沒有回頭的意思。便慢慢靠了過去。
“師父……”我繞過去之後看見慎虛的瞬間愣了一下,他眼角還未來得及擦去的淚痕就這麼撞在了我的眼裡。
一直以來的他在我面前,或者說在我們面前都是一副除了錢之外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我從未見過他真的開心,亦或是真的難過。
慎虛看著面前,並沒打算隱藏自己的情緒,任由那滴含在眼角的淚墜下來。
沒等我開口,慎虛自顧自的喃喃道“那男人有一句話說的對,要錢。要很多很多的錢才配做人。否則災來難來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不管你多不捨,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似乎是心裡壓抑的事情太多,慎虛突然有了傾訴的慾望。而我也儘量做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安安靜靜的聽他說起那些被塵封了許久的事。
“我有一個女兒,叫琉璃。如果還活著的話,沒準我會逼她繼承靈山派。”慎虛看著我手腕上他之前幫我戴上的銅錢“這串銅錢,沒準現在就會戴在她手上。”
如果還活著的話……
“她……”這句話問出去實在太殘忍,以至於我猶猶豫豫難以開口。
“去世了,在還是個嬰兒的時候。發燒,高燒不退後來燒成了心肌炎。那段時間我因為她母親離開我的事整日消沉,借酒澆愁。酒醒之後發現孩子已經燒的渾身抽搐。我沒辦法只能送醫院,大夫說沒錢就不治病。我又去想辦法籌錢,後來我籌到了錢,琉璃卻沒等我。”慎虛說著說著,眼前已經被一片水霧模糊。
“她小小的,躺在病床上,只有我小臂那麼長。我這輩子獵了那麼多鬼,送走無數的冤魂,但我卻對她的離開無能為力。有時候我遺憾,她還沒有喊過我爸爸,過奈何橋回頭望的時候也記不起我。後來想想也好,這麼無能的一個爹,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
我喉嚨乾澀,嘶啞的難以發聲。
慎虛說完沉默了一會,忽的一下痛哭出聲“可是我也想聽啊,我想聽她叫我爸爸,想給她梳辮子,想送她出嫁……”
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對著面前的荒山放聲大哭,對過往的一切控訴,委屈的像個孩子。獵鬼人不老,我不知道慎虛一個人壓抑了這些,孤孤單單的活了多少年。
我什麼都不能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後陪著他一起流淚。
所以慎虛需要錢。他清楚的知道這東西的分量。或許這只是他逃避自己良心譴責的一個寄託。他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所以耽擱了琉璃的病,所以把責任都推在了錢的身上。
但生死就是這麼無奈,我們叱吒風雲。我們翻雲覆海,但唯一不能抗拒的是命運的安排。命數已盡,你哭你鬧又有什麼辦法。
之前曾經看過一句很觸動我的話,現在工作很忙,忙著升職,忙著加薪,回家看父母的機會太少。但是百年之後,你手裡拿著幾百萬問問閻王爺,說我想聽聽爸媽的聲音,你看他能不能讓你給爸媽打個電話。
我們終其一生,唯獨不能抗拒的就是生死與愛。
所以慎虛才會這麼容易就會被樑子的事觸動,那個襁褓之中的孩子是不是也讓他想到了琉璃。那個還沒學會叫爸爸的孩子。
所以慎虛才會那麼恨重媚,他並非不能原諒,只不過每次只要一想到她都能想到那個被拋下的孩子。
與其說他恨重媚,不如說他恨自己。對孩子對愛人。自己都問心有愧。這麼多年這麼多的枷鎖,他一定過得很累。
許久之後,我對那天落日黃昏之中抱著膝蓋痛哭失聲的慎虛都記憶猶新。而且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那樣的慎虛。不知道他的傷口是在時間中慢慢癒合還是慢慢潰爛。總之他再也沒提起過,關於琉璃的任何事。
除了那一次。
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起,我轉頭一看是開步走來的季陸。季陸一臉瞭然,剛才他們都在窗外,慎虛到底怎麼了他也一定清楚。
季陸站在慎虛旁邊,看著他剛才看過的地方,雲淡風輕的開口“別低頭,它不會因為你朝它低頭就善待你。”
季陸的它,指的是命運還是其他。我不得而知……
第267章 丁安國 加長
我給季陸和慎虛留了說話的時間,示意了季陸一下自己轉身來到坡上。正好碰見陸佑劫急急忙忙的趕過來,我怕他去破壞氣氛連忙拉住,反著往後拖。
陸佑劫瞄著坡下,難以置信的問我“聽說慎虛給了那男的二十萬?”
我情緒沒調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