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襯得人溫婉又柔和,說出來的話卻有披荊斬棘的果斷:“兮兮,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我並非一時興起……王爺他已經向陛下提出申請,在跟西夷交戰乃至平定王城之後他都會鎮守在那裡。”
此話猶如驚雷一般,將嶽凌兮劈懵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說……你要跟著他定居在那裡,不再回來了?”
“或許吧。”
端木箏灑然一笑,彷彿過往的苦澀都湮沒在那即將到來的新生之中,嶽凌兮怔怔地瞅著她,心頭五味雜陳,仍是無法接受。
她原以為命運待她們甚是優渥,從姐妹變成了妯娌,即便國籍不同亦可在一座城裡共同生活,守望相助,可誰知這樣的日子只是曇花一現,她好不容易越過千難險阻回到楚國,才過了半年,居然又要面對分離。
可她不能阻止端木箏,因為她知道,她在這裡活得並不算快樂。
思及此,嶽凌兮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我們是不是……以後都難以相見了?”
她是一國之後,又有了孩子要照顧,以後恐怕再難離開這座深宮。
端木箏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雲鬢,溫柔地笑道:“怎麼會?我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打仗也好維和也罷,總歸是要回來複命的吧?你剛生產完沒多久,元氣未復,切莫胡思亂想壞了身子,否則我走都走得不安心。”
嶽凌兮不說話,淚水卻撲簌簌地落了滿襟。
都說坐月子的時候不能哭,書凝見狀也急了,不由得低聲勸道:“娘娘,王妃這麼年輕,又是俠骨丹心,自然是要出去闖一闖的,更何況出嫁從夫,王爺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打仗,她要跟著才好的。”
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明白?
不僅如此,她更清楚那些端木箏不曾說出口的難處,自從紀桐曝光她的身份之後,連帶著端木箏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百姓和朝臣都成了無形的阻力,即便在寧王的鎮壓之下他們不敢大放厥詞,可威脅總是存在,而霍家就是最大的那一個。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事維持下去實在太過艱難,所以他們才想逃離。
嶽凌兮知道自己不該再給端木箏增加負擔,所以即便難以承受遮遙遙無期的分離也只能咽淚吞下,於是向前伸出玉臂,緊緊地抱住了端木箏。
“戰場上刀槍無眼,姐姐,你要照顧好自己。”
端木箏噗地一聲笑了,挑起秀眉道:“以前我與那些浪人劍客比武的時候你也在場,何曾見過我輸給別人?再說了,王爺會保護好我的,我去只是與他過日子,不會參與兩國交戰之事。”
“那就好……”嶽凌兮喃喃道。
她生怕端木箏會在家國之間為難,如今見她如此灑脫倒也安心了。
“早知道你會哭鼻子,我就不來宮裡了,免得陛下找我的麻煩。”端木箏語氣輕快,顯然是故意逗趣,“都說孕婦情緒敏感,可你這都生了,怎麼還這個樣子?”
嶽凌兮瞅了她一眼,不滿道:“姐姐倒是一點也沒有不捨得我。”
話音剛落,青蔥玉指就戳上了她的額頭。
“瞧你這幽怨的模樣,怎麼就沒用在正道上?多對陛下使一使,保管他椒房獨寵,再也不會看其他女人一眼。”
書凝憋笑不成悄悄提醒道:“王妃,宮裡本來也沒有別的妃子。”
端木箏佯作恍然大悟狀:“啊……怪不得呢,沒有用武之地,只好使到我身上來了。”
“姐姐——”
嶽凌兮嗔了一眼唱雙簧的兩個人,沒有再在這件事上糾纏,只是反覆叮囑著安全問題,並讓晨霧含煙等人去庫裡翻出軟蝟甲、天機鎖、玉蟾蜍等寶物交給端木箏,說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端木箏哭笑不得,可為了讓她放心也只能照單全收,末了還不忘戲謔一句。
“陛下真是慣著你來,國庫都成了你的私庫了。”
嶽凌兮臉紅不語。
邊上的幾個宮女正吃吃地笑著,又聽見端木箏嬌嗔道:“聊了這麼久了,怎麼也不見我的兩個小外甥?我明天就要走了,連他們長什麼樣都還不知道,你可不能藏著掖著。”
一語中的。
嶽凌兮怕她見到孩子觸景生情,為自己無法生育而難過,所以在她進來之前刻意讓奶孃把兩個孩子帶去了偏殿,誰知她主動問起來了,眼睛裡滿滿的全是期待,於是嶽凌兮也就放下了內心的隱憂,轉而吩咐道:“去把他們抱過來。”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