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拉五敷,再修黛眉,描朱唇,把九翬四鳳冠往頭上一戴,換上早已熨好的大袖紅衫與織金雲鳳紋霞帔,那銅鏡裡便映出一張絕代佳人顏。灼灼兮,有美如畫,儀態萬方,嫵媚如春華。
直把一旁陪伴的皇長子妃方僷和大公主看得嘖嘖誇讚,楚湘調侃道:“難怪老四那小子從小對誰也看不上眼,偏就是對一小太監難割那舍,敢情是一早就發現了一塊璞玉。”
今兒這樣的身份與出嫁規格已是十分了得,生命造化,許多事在當初何曾敢有今兮展望。陸梨眼瞧著院中花葉繽紛,感慨羞嗔道:“長公主快別取笑,他那會兒是真當我好使喚。”
大婚一過就正經是一家人了,今後可沒恁多破煩禮俗。妯娌姑嫂間正融洽戲語著,便聽外頭禮官拉長嗓兒道一聲:“吉時至——皇太子奉制行親迎禮~”
是方樸廉主的婚,楚鄒從正廳入中門內案前,內官捧雁跪進皇太子,方樸廉對雁案行八拜,女執事便左右攙著新娘子從廂房出來了。
銀絲制的九翬鳥鳳冠覆上紅蓋頭,釵環珠玉輕盈搖墜,看不清臉,只看著一襲紅衫霞帔婷婷婉婉,底下繡履探出裙襬纖巧一握。楚鄒已是三日不見陸梨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乍然一睇不禁萬般情愫漫上心頭。在她走近時悄悄牽了牽她纖柔的手指,被陸梨羞赧掙開,他便假作冷肅,一路乘輿先行,陸梨坐轎隨於其後。
那天的吳爸爸和小翠把幾個孩子抱回了撫辰院沒讓打擾,春禧殿內搭了紅帳篷,兩個在女官和內侍的引導下入得帳內,然後一左一右飲下合…巹酒。大奕王朝向來重禮節,那來來去去忽而這忽而那,把兩個人拘得一板一眼的,竟顯出幾分久違的生疏和悸動。
一直到亥初才算安靜下來,高曠的宮梁殿宇下滿目的紅,燭火打著雙雙微醺的臉龐,四目相對間便有千百柔情蜜意。楚鄒挑下陸梨的鳳冠,又把自個兒朱纓解開,柔聲問:“累不累?這繁重的禮俗,生怕你受不慣。”
陸梨被他盯得不自在,避開他的鳳目答:“尚可,爺還好嗎?”
五月的天,許是那紅裳包得久了,她雪頸上依稀幾顆細膩晶瑩。像糖兒似的,帶著幽幽的脂粉淡香,勾著人想要舔食。楚鄒不自禁環過陸梨的腰肢,把她抵在胸膛啄了一口:“看爺的新娘子這般嫵媚,偏礙著一群女官太監在,你說好是不好?”
“噗通——”窗外響起一陣擠搡的細碎聲響。
一群聽牆根的。陸梨臉一臊,忍不住推了楚鄒一下:“哪兒嫵媚了?爺淨說胡話。明兒還要朝拜禮,早些歇著吶。”
楚鄒察覺,轉頭往外一睇,外頭嘻嘻聲頓地矮下去。
那一輕推,卻推得他濃眉蹙起,陸梨忙問怎麼了,答說:“你這三日不在,四個娃黏著爺的脖子掛,肩頭都快要被結束通話了。”
春日夏初正是他易咳之際,看他英俊臉龐果確清減不少,陸梨不禁又心疼:“讓你要生這一窩小討債鬼,在哪兒,我給揉揉。”
說著便把手探入楚鄒硃紅的交領下。那手指帶香,軟韌繾綣,只叫人某處頓生悸動。楚鄒忽然便把陸梨往下一軋:“光揉肩可不頂用,爺快斷的何止是這裡……”
“呵嗯……”澡盆裡清水半暖半涼,兩個年輕的身影緊熨著,發出輕微的叮咚搖曳,魑魅迷離,唯美旖旎。她早已不是當初的十四單薄,那曲迎婉轉,正逢美麗盛綻之時,在他的唇齒與指間痴纏難放。而他業已剛毅稔熟,忽而轉去帳內,光影下紅粉朦朧,便去得更深又淺。那柔情蜜意,變幻莫測,使得陸梨聲嬌而無力,亦叫楚鄒一夜百摧不折。
隔日奉天殿前行朝見禮,辰時風清雲朗,皇太子楚鄒身穿冕服,太子妃陸梨著翟衣鳳冠立在案前。陸梨的腰險些都快直不起來了,隔著煙燻寥寥的香案,不時用眼神嗔惱楚鄒。誰叫你昨夜忽然主動對爺張開,想到箇中恩愛,楚鄒只是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受著。
四個小寶站在臺階下,這年他們最大的孩子都三歲了,小的也有一歲半。長孫楚忻給老太監吳全有帶著,小的三個讓李嬤嬤和小翠哄著站成一排兒。一個丫頭,三個世子,皆穿著矮垮的盛裝華服,生得粉俊玲瓏討喜極了。幾日不見孃親,就好像別過一朝一代沒見著了,不時抓著小手兒想顛過去討抱。
李嬤嬤頻頻就得哈下腰唬兩句:“噓,噓,這是大典,可不許亂動,朝臣們眼刀子精著哩。”
一歲半也聽不懂太多人話,只跟著往底下的官員臉上看,但看著又黑又紅又長又方,這便老實規矩地站住了。
楚忻滿目崇拜地比著小手說:“瞧,那是我父王,他可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