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溯閉目不語,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著,指節寸寸發白。
張進與孫興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這陣子因為東方溯整日跟著眼前的道士打坐喝符水,荒廢朝政之故,百官已經多有怨言,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廢后,恐怕……這朝堂怕是難安了。
“張進,磨墨鋪紙,朕要擬旨廢后!”
聽得這話,張進暗自一咬牙,來到東方溯身前跪下道:“陛下,此事雖屬後宮,卻關乎前朝,還請陛下三思。”在他之後,孫興也跪了下來,呼喊道:“請陛下三思!”
深廣的殿宇中,清寒無聲,只有沉香在香爐中緩緩融化的聲音,紫銅燭臺上的紅燭想是燃得久了,幽沉黯淡,不復之前的日亮。
冷汗一滴滴地自張進額頭滑落,滲入衣領之中,孫興比他還要不堪,藏青衣衫下,身子控制不住的發抖。
東方溯目光冷冷自二人頭頂掠過,寒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過問皇后廢立與否了?”
張進忍著頭皮傳來的陣陣刺痛,磕頭道:“奴才自知身微言輕,不應言議,但皇后初立即廢,恐怕令百官不滿,還有貴妃娘娘那邊恐怕也不會贊成,所以奴才斗膽,請陛下三思再三思!”
孫興瞅了一眼玄明道長,咬牙說出藏在心底許久的話,“陛下,奴才以為,應等查明是否真有鏡妖后,再做定論。”
玄明道長撫須的手一頓,盯了瑟瑟發抖的孫興沉聲道:“孫公公這話,是說貧道在撒謊?”
孫興咬牙道:“奴才不敢,只是……覺得鏡妖一事太過玄乎,而且道長口口聲聲說鏡妖,但從來沒有人見過。”有一回東方溯撞見妖怪,他恰好也在,親眼看到,由始至終都是東方溯一人在對著銅鏡自問自答,根本就沒有什麼妖怪的蹤跡;不過東方溯當時的情況確實有點滲人,像是撞邪又像是精神不對。
因為親眼見過,所以在鏡妖一事,他與張進一直心存懷疑,也曾繞著彎子勸過幾句,可往日冷靜睿智的東方溯在這件事竟一反常態,對玄明道長言聽計從,信任到近乎偏執的地步,現在還要為此廢后,簡直就像變了個人。
玄明道長滿面痛惜地道:“貧道一心替陛下除妖,卻遭你們懷疑,實在……”他嘆息一聲,朝東方溯拱手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道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陛下,陛下若不信,可以現在就將貧道趕出昭明宮。”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初次交鋒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初次交鋒
“道長多慮了,朕對你豈有不信之理,莫要聽這兩個狗奴才胡言亂語。”說著,他來到孫興身前,徐徐繞著走了一圈。
“叮!”一滴冷汗延著孫興下巴滴在地上,若非雙手撐著,他早已抵不住這股無形威壓下,饒是如此,也戰慄難止。
“你以為……”東方溯幽幽笑著,下一刻,瞬間有晴轉陰,甚至近乎猙獰,狠狠一腳踹在孫興身上,“你算什麼東西,竟要朕以你的話為準?”
肋骨傳來的劇痛令孫興冷汗直冒,忍痛重新跪好,“奴才不敢,只是……”
“朕看你敢得很!”東方溯暴聲厲喝,冷光在眼中閃爍,張進看得心驚膽戰,唯恐他一怒之下會治孫興一個死罪,慌聲道:“陛下息怒,雖然孫興的話有所不是,但他……也是為陛下著想,畢竟廢后不是小事,不如……”他緊張地思索著後面的話,總算在東方溯開口之前想到了話,急急道:“不如陛下與貴妃商量一下?”思來想去,能夠令東方溯回心轉意的也就漪蘭殿那一位了。
玄明道長眸光微微一閃,開口道:“這話可是好笑,陛下乃大周天子,大周子民生殺予奪之權皆在陛下一人之手,貴妃亦是臣子,豈有天子與臣子商量的道理?你說這話,簡直是在藐視陛下!”
張進被他這一句句鋒利似刀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孫興也尋不出反駁的話來,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尤其是在瞧見東方溯眼中閃爍的殺意後,更是面如死灰。
這一次,只怕……不止皇后要被廢,他們兩個的小命也要交待在這裡!
大殿內的氣氛就如一塊拉到極致的布匹,只需稍稍再加一絲勁,就會從中撕裂,不復完整。
“陛下,貴妃娘娘攜趙昭容求見。”這個聲音令氣氛倏然一緩,張進二人眉眼露出一抹喜色,太好了,貴妃娘娘過來,他們與皇后都有救了!
東方溯一怔,遲疑道:“趙昭容?”慕千雪過來還算正常,可是趙平清……她還在做月中,過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