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當。只是她也無心在他面前去反駁什麼,僅是沉默片刻,低沉出聲道:“我知曉。只是覺得,有時候命運太過無情了些。”說著,垂眸下來,不再言話。
這場冬雨,下了極久極久。
直至天色暗淡,夜色漸起之際,才終於停歇。
閣樓下的所有宮奴,皆已全數帶離,鳳瑤與顏墨白,也在亭中坐得略是發僵。百里堇年早已從最初的坐立不安到了如今的沉寂緘默,那瘦削的面容上盡是冷冽風霜,似如蟄伏的獅獸,平靜之中,便會突然竄出來撕人咬人。
“天色已晚,大周皇上還準備等下去?”
待得天色越發暗沉,冷風烈烈裡,百里堇年終於出聲。
顏墨白微微而笑,揮退上前來添置火炭的兵衛,僅道:“該是快了。”
這話一出,百里堇年並非滿意,欲言又止一番,卻終究未曾出聲,卻又這時,閣樓下方再度有腳步聲迅速靠近,水聲肆意,極為突兀。
鳳瑤率先順著閣樓外望去,一列鎧甲之人正舉著燈籠迅速朝閣樓行來。
“皇上,是高副將。”這時,在旁大周兵衛恭道了一句,說著,猶豫片刻,轉眸環掃了一眼周遭暗沉昏暗的光線,繼續道:“皇上,可要在閣樓上點燈?”
顏墨白漫不經心道:“不必。”
兵衛們神色微變,急忙應聲,隨即垂頭下來,不敢再言。
高良一行人走得極快,片刻之際便已登上了閣樓,而後率著身後兵衛跪在了顏墨白麵前。
“皇上,宮中各處已搜遍,不見太上皇蹤跡。只是前一刻在有兵衛在太上皇寢殿突然發現了這個。”不待顏墨白問話,高良開口便是這話,說完,已從滿是溼透的袖中掏出一隻竹筒,而後小心翼翼的將竹筒蓋子抽開,將竹筒內那隻卷著的紙箋朝顏墨白遞來。
紙箋並未被打溼,彎曲成卷,上面隱約有墨痕。
顏墨白慢騰騰伸手去接,鳳瑤則心有警惕,當即將顏墨白的手拉住,生怕那紙箋上淬了毒,一旦顏墨白沾染,便易中毒。
因著力道略大,顏墨白稍稍伸出的手被她陡然拉停,本是有意待得仔細將那紙箋排查一番再去接過,奈何正這時,一旁的百里堇年已驀地伸手,極為迅速的接過了紙箋,立即展開。
鳳瑤猝不及防怔了一下,下意識抬眸朝百里堇年望去,則見他正垂眸將紙箋上的墨字掃視,神情極沉,面色怒意磅礴,則也僅是片刻,他便已將紙箋朝顏墨白一扔,轉身便迅速朝閣樓樓梯跑去。
鳳瑤驚了一下,頓時伸手去接那半空中的紙箋,顏墨白卻已當先一步將紙箋接過,“鳳瑤,沒事。”
同時之際,他溫潤平和的寬慰了一句,隨即也未耽擱,重新將捲成全的紙箋展開,垂眸一觀,面色也變得稍稍複雜。
鳳瑤將他迅速掃了一眼,縮回手來,目光朝顏墨白手中的紙箋一垂,則見紙箋之上,墨字招搖,筆鋒硬實,字跡則極為冷硬,且也無半分潦草,似如一筆一畫極為認真的書寫,又像是用了很大力道一般,連紙箋正中之處,竟是稍稍戳出了一個小洞來,致使紙箋上的其中一個墨字因那戳開的紙洞而缺失一半。
‘月牙之子,皇陵來見’。
信箋之上,僅有這幾字。
鳳瑤看得心緊,一道道複雜之意也越發在心底蔓延。
顏墨白的孃親,小名便喚月牙,當初在楚王宮時,顏墨白孃親所住之殿也名為月牙殿。只是當初顏墨白孃親火燒寢殿逃走之後,月牙殿便成了一座空殿,大殿後院栽了不少招魂的彼岸花,令滿宮之人忌憚心慎,不敢朝月牙殿去。
而如今,顏墨白孃親的小名,再度以這種書寫的方式提及,且月牙月牙的喊得親近,甚至不必多想,也知這信箋該是大有太上皇所寫。
不得不說,那大英太上皇終究是將顏墨白孃親變相推向大楚,推向和親這條絕路之人,他這所謂的罪魁禍首,如今又怎還有臉面再行書寫這‘月牙’二字。
待得沉默片刻,鳳瑤強行斂神一番,抬眸朝顏墨白望來。
這廝厭惡大英太上皇之至,想必定也會對這信箋的內容極是憎惡。
果不其然,待得她目光剛落定在顏墨白麵上,便見他深瞳之中略有猙獰弒殺之色滑過,隨即修長的手指微微而曲,將手中的紙箋徹底捏成一團。
“高良。”
他薄唇也微微一啟,漫不經心道了話。
跪地的高良急忙應聲,剛毅大聲而道:“屬下在。”
“領兵一萬,隨朕去大英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