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也無太大精力,是以便是這柳襄,也再無心思要去將他的思想全數強扭過來。
夜色的確深沉,冷風處處浮蕩,不住的將周遭雕窗猛烈拍打。
柳襄離開之後,鳳瑤便靜坐於軟塌,兀自沉默,待得許久許久,久得渾身都坐得有些發僵之際,才稍稍斂神一番,起身而立,緩步朝床榻行去。
大抵是前兩夜都輾轉未眠,身子疲乏勞累,今夜一上榻,片刻之際,便已全然睡著。
翌日一早,顏墨白差人再度送了東西過來,這回,不再是精緻奢華的裙袍,而是一車山珍海味,附帶著的,還有兩隻木雕鐲。
鳳瑤略是有些無奈,只道是近些日子顏墨白那廝倒是與木雕槓上了,前幾日一直要為她雕刻木簪,這回便又送來木雕手鐲,雖心意是好,但難免送這類似之物送的有些多了,再加之如今又不過是短暫借助在這別院而已,日後回大旭啊,自然也難以收拾帶走。
只是心底雖有些無奈,但見那木雕手鐲上的紋路極是精緻,便也極是喜愛,隨即也並無太多耽擱之意,便緩緩將手鐲朝手腕上戴。
來也是奇怪,顏墨白那廝從來不曾量過她手腕尺寸,如今做出的這兩隻鐲子,大卻是極為合適,剛好能恰到好處的戴在她手腕。鳳瑤神色微動,心頭略微有些動容,本還擔憂四起的心,如今也因這抹極為難得的喜色而稍稍衝散。
今日,氣著實稱不上好,再無空再無晴好的太陽,反而是黑雲壓頂,陰沉一片,頗有山風雨來之勢,但偏偏只是大吹寒風,不曾下雨。
屋中的梅花,依舊嬌豔,只是正午過後,柳襄執著的再度送來了新鮮的梅花枝,將屋中的梅花枝全數替換。
鳳瑤心思淡漠,任由柳襄動作,無心理會,僅是自顧自的坐在窗邊看書,柳襄多番主動與她言話,她也興致缺缺,不曾太過搭理。
眼見鳳瑤如今的態度越發清冷,柳襄面上的笑容終是有些掛不住,待得沉默許久,才緩步過來站定在鳳瑤面前,深眼將她凝望,薄唇一啟,突然便極是認真的問:“長公主厭惡柳襄,柳襄能忍,但若柳襄有朝一日為長公主死了,長公主心底,可否會真正記下柳襄?”
又來了……
鳳瑤眉頭微蹙,沉寂無波的目光終是從書中抬起,徑直朝柳襄落來,不料恰到好處的迎上了他那雙起伏深邃的眼。
那雙眼,莫名的浮動著太多的決絕之意,彷彿滿是心事。
只是他越是如此,鳳瑤心頭越是煩躁,一種難以擺脫與無奈之感越發濃烈。她並非是厭惡柳襄,而是無法回應他的感情罷了。
有些東西終究不能勉強,她也知曉柳襄之情來得純粹,也不曾想過要真正傷害他,只是有些事,長痛不如短痛,短暫的決絕,雖會讓他心生疼痛,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只因疼痛過後,便是釋然與放下,那時候,柳襄這歷來不曾真正為自己而活的人,便可過上平靜的日子,娶妻生子,安享福氣。
心思至此,便也開始斂神一番,有意越發嚴厲決絕的柳襄話,是以她滿目陰沉的將柳襄凝望,唇瓣一啟,陰沉冷冽的道:“柳襄,你究竟想如何?本宮對你本無意,無論是如今還是以後,都絕不會對你柳襄存得半分情!”
大抵是不曾見過鳳瑤會出如此直白決絕的話,柳襄瞳孔一縮,面色隱隱有些發白。
待仔仔細細的將鳳瑤盯了半晌,他突然咧嘴一笑,似如玩笑般的問:“長公主可是嫌棄柳襄?嫌棄柳襄身子髒,嫌棄柳襄出自風塵,嫌棄柳襄不若顏墨白那般頂立地,是以,長公主便是連一絲一毫的希望,都不願給柳襄?哪怕僅讓柳襄在你身邊待著,遠遠的看著你,便也不行?”
鳳瑤滿目沉寂,並未耽擱,清冷而道:“不行。”
短促的二字一出,似如重錘般捶在了柳襄心口。
他臉色陡然慘白,面上的笑容全數僵然消散,甚至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孔,也頓時死灰成片,破敗重重,彷彿整個人,被抽走了滿身的筋骨,破敗得猶猙獰枯槁。
鳳瑤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一圈,便緩緩將目光挪至屋中角落的暖爐,看那大黃的火苗子肆意跳躍。
周遭氣氛,也驟然變得沉寂壓抑,柳襄不吱聲,鳳瑤也不再話。
待得兩人僵持許久,柳襄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有些悲涼,甚至有些無奈,更有些令人心生煩躁的絕望。
鳳瑤眉頭皺得越發厲害。
若是往日,她對這柳襄並無任何看重,但接觸得久了,自然對柳襄這人有所改觀,有意重用。她的確是個容易感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