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境起伏得極為厲害,面色也早已陰沉厚重到了極點。
捏著劍柄的指尖,越發的層層而緊,大力之下,都快要恨不得將掌心的劍柄徹底捏碎。
目光,一點一點的在徐桂春幾人身上掃視,最後凝在徐桂春那早已哭得虛脫卻又渾身發抖的兒子身上,心底,終歸是再生動容,便是想不顧一切的自行逃走,奈何,心底終是有一方溫潤,有一方軟弱,忽略不得。
就亦如,若是強行而逃,先不言是否在重兵之下真正逃脫,就論只要她此際一旦動作,徐桂春幾人,定人頭落地。
鳳瑤僵立在當場,思緒翻騰澎湃,連帶瞳孔,都抑制不住的稍稍發紅。
精衛們渾然不懼,依舊恭敬的凝她,待得片刻,再度低聲勸慰,“求長公主,先回泗水居。”
短促的嗓音,一字一字的入耳,鳳瑤指尖驀的用力,內力一湧,瞬時,手中的劍柄頓時如粉末散下,而劍柄一側的長劍,驀的掉地。
長劍頓時與地面撞擊,發出啪啦猙獰的金屬脆響。
精衛們終是鬆了口氣,那最初言話之人急忙道:“讓路!即刻送長公主回泗水居。”
精衛們當即得令,紛紛朝一旁散開,極為迅速的為鳳瑤讓了一條空道出來。
鳳瑤一言不發,微微垂眸,開始緩步往前。
一路行來,數百名精衛層層在身後跟隨,冗長凌亂的腳步聲迴圈往復的撞在耳膜,壓抑厚重。
鳳瑤脊背挺得筆直,袖袍中的雙手全數緊握成拳,一股濃烈的怒意,全然蔓延在四肢八骸。
待抵達泗水居後,精衛們終是放了徐桂春一家,隨即紛紛退散出院,卻是不曾離開,僅是極為小聲動作的將整個泗水居包圍整整兩圈,從而嚴加防守,連只蚊子都不可讓其飛了進去。
鳳瑤僵立在院內,眸色清冷,煞氣重重。
徐桂春幾人癱在地上,歇息片刻後,才稍稍有力氣爬著身子坐起來,而那徐桂春,則開始悲慼不止,淚流滿面,雙眼早已是紅腫不堪。
“長公主,都是民女一家連累長公主了……”
她滿心歉疚,悲慼開口。
奈何後話未曾道出,便被鳳瑤低沉幽遠的出聲打斷,“與你們無關。那人,要算計的是本宮,便是沒有你們,他也定不會讓本宮出得這行宮宮牆。”
這話一落,心頭怒意磅礴,卻又複雜暗淡,只覺,一切的一切都已全然變了,那人也變了。倘若有朝一日他還能落在她手裡,她定不會,心慈手軟,饒他性命。
夜色沉寂,冷風大盛。
鳳瑤在院中僵立半晌,才回神過來,待得知會徐桂春幾人入偏殿歇息後,隨即便不再多言,轉身入了主殿。
殿內,燭火通明,甚至牆角那本是滅掉的焚香,此際不知何時已點燃開來。
而稍稍抬眸周遭一掃,則見不遠處那圓桌上,竟放有一隻錦盒。
鳳瑤眼角一挑,滿目森涼,待緩步至那圓桌旁時,才指尖微動,稍稍開啟這隻突然出現的錦盒,則見,錦盒內是一隻略微熟悉的鳳冠。
是了,鳳冠。
那鳳冠上的鳳凰,栩栩如生,精緻典雅,若她認得不錯的話,這鳳冠,儼然就是上次與東臨蒼外出並在梅花林深處那老婦所贈的那隻,自也是,她上次戴它出席楚王壽宴的那隻。
只是,那隻鳳冠明明已掉落在楚王宮中,早已尋之不見,怎突然間,這鳳冠,竟又完好無損的突然出現在她這寢殿了?
思緒翻轉,疑慮漸起,鳳瑤神色冷冽複雜,而待稍稍抬手,指腹在鳳冠上稍稍摩挲,只覺,觸感冰涼,甚至寒意入骨,莫名的,竟讓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夜色涼薄,周遭也沉寂。四方之中,無聲無息,猶如萬事萬物皆全然消停了一般。
鳳瑤不曾滅掉殿內的燭火,僅是和衣在榻上仰躺,心緒冷冽厚重,一夜未眠。
翌日,日子仍如前幾日一樣過,只是院內的梅花樹全數癱倒,新泥翻翻,入目皆是一派頹然凌亂之感。
許是昨夜受驚太過,又加之在外面著了涼,徐桂春的兒子病了,高燒不退。小小的臉皆是不正常的紅彤一片,看著著實讓人心疼。
宮奴送來早膳後,便已轉身邀了御醫過來,待得正午之際,徐桂春的兒子終於退了燒,而宮奴再度為鳳瑤屋中送午膳來時,則見圓桌上今早送來的早膳,鳳瑤竟一口未動。
宮奴們猝不及防的怔了怔,愕然朝鳳瑤望來。
第307章 終歸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