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清淺從容,那雙漆黑的瞳孔則落在前方遠處,似在極為難得的失神。
大戰當前,即便這廝裝得再怎麼平靜,但心底終還是起伏緊蹙的。畢竟,此番迎戰大英,實力本是略微懸殊,再加之大英定也是早就層層防範,若要撬開大英國門,談何容易。
“墨白?”鳳瑤心底全然通明,則是片刻,忍不住強行按捺心緒,再度喚他一聲。
卻是這話一出,顏墨白才稍稍回神過來,隨即微微轉眸,待得那雙漆黑的瞳孔剛巧落在她面上,他那瞳底的陰沉與風雲則如變戲法般驟然驅散消散,僅也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勾唇朝鳳瑤清風儒雅的笑,緩道:“怎麼了?”
鳳瑤徑直凝他,目光分毫不躲,“外面冷,不若先去屋中坐坐。”
他則漫不經心的搖頭,笑得雲淡風輕,“無妨,我此際並不冷。且我終究是男子,鳳瑤也莫要太過輕看於我。”
是嗎?
鳳瑤眉頭微蹙,倒也著實有些不贊同他這話。畢竟,她未有任何輕看他之意,而是,關心罷了。
“此際前方並無情況,你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且還不若先回屋中好生休息,待得屋外有事,再出來也不遲。”鳳瑤沉默片刻,按捺心神,仍是略微執著的出言相勸。
顏墨白那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發放柔,隨即略微用力的捏了捏鳳瑤的指尖,“前方不遠便是大英,且此番行軍之途,隨時都可能被襲,如此之下,若在屋中等著事發,定會來不及。且迎戰之事,本該要快準狠。”
他嗓音極是溫潤,只是脫口的語氣卻不曾掩飾的夾雜幾許硬氣,說著,便也嗓音稍稍一挑,繼續道:“鳳瑤且放心,我之身子,我心裡有數。倘若風雨之事便能當真難住我顏墨白,我便也不是真的我了。”
他說得極為認真,甚至也極為懇切。
這話入耳,鳳瑤終是妥協下來,僅是暗自嘆了口氣,無心再就此言話。
他有他的立場,且若論行軍打仗,他自然比她經驗豐富,是以,有些事,她也只能點到為止,即便是擔憂得心底發緊發痛,但也不可去幹涉太多,以免,影響大局。
她心底一切通明,目光也再度落在那海岸寬闊的遠處,待得不久,只覺周遭海風莫名大盛,甚至將海面的浪花都卷高了數米,鳳瑤眉頭一皺,瞳孔大緊,渾身也驟然戒備開來。
她瞪大了眼,肆意在周遭掃視,心底微微大跳,總覺有不詳之事發生,卻是不久,周遭大起的風便緩緩降了下來,海面的浪花也緩緩的開始平息,而後半晌之後,一切,便全然沉寂了下來,風平浪靜,彷彿方才那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幻一場。
鳳瑤稍稍鬆了口氣,轉眸朝顏墨白望來,則見他目光依舊落於前方遠處,神色幽遠磅礴,並未回神。
她神色微動,指尖微微而起,略微自然的將他那纏繞著她指尖的手掙開。
卻是片刻,他便驀地回神過來,轉眸望她,隨即薄唇一啟,溫潤柔和的出聲,“怎麼了?”
鳳瑤緩道:“此處冷,我且為你端杯熱茶出來。”
他緩緩搖頭,再度伸手而來捉緊了鳳瑤的手,“不必了,鳳瑤且安生站在這裡便是。大海風浪不平,許是等會兒又該起風,若是太寒太冷,便稍稍提內力護身。”他嗓音極是柔和,待得這話一出,指尖便微微一抬,開始極為細緻的為鳳瑤稍稍扯了扯衣襟,生怕鳳瑤受寒。
鳳瑤眉頭一皺,低聲再道:“既是冷,又何來不去屋中坐著?再者,提內力暖身畢竟是消耗體力,且……”
顏墨白微微一笑,那雙溫潤如玉的瞳孔靜靜的鎖她,卻是不待她後話道出,他便薄唇一啟,平緩幽遠的插了話,“今時不同往日,說不準暗地之中,大英早有動作。是以,在屋中坐著,矇蔽雙眼,並非安全,而是立在這船頭,視野開闊,便是要迎突發之事,手腳也可快點。”
說著,嗓音微微一沉,略微寬慰的道:“鳳瑤且再忍忍,待撬開大英國門了,我們便可與大周兵衛分道揚鑣,一路直去大英皇朝了。”
冗長的話層層入耳,在心底勾起的震撼與緊張仍是濃烈得難以附加。
大抵是大難當前,是以才會如此的心緊心懼,只是她姑蘇鳳瑤不怕死,奈何記掛的心事太多太多,揮之不得,是以,整個人在風雨前夕,才會如此的緊張,如此的累。
她也知這種狀態不好,但思緒肆意湧動,就是怎麼都抑制不住。她也不願顏墨白反過來還要擔憂她,是以,此際便也只得強行按捺心神的故作自然垂頭,任由濃密的睫毛掩蓋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