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聊話,不願讓顏墨白也一道聽,既是贏易心思如此,她自然不會拒絕。
“我知曉了,你先休息吧,待得稍稍晚些時候,我再過來。”
鳳瑤默了片刻,終還是平緩出聲。
這話一出,贏易蒼白的面上頓時綻了欣慰的笑,急忙朝鳳瑤點頭,卻又因此舉反應稍稍而大,似是扯到了傷口,整個人當即眉頭一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鳳瑤神色微變,再度出聲,“既是有傷在身,便要安生修養,無論是身子骨還是情緒,都莫要太大動靜了。”
“臣弟知曉了,多謝皇姐關心。”
他極是順從的應了話,嗓音也是極為難得的乖巧,只是那雙漆黑的瞳孔裡,竟是漫出了幾許哀傷。
鳳瑤朝他掃了兩眼,便不忍再看,心境終還是因贏易的神情與反應而變得起伏不定,嘈雜難耐,待得兀自沉默片刻後,她便強行按捺心神,繼續道:“你先休息吧,我與攝政王先出去了。”
“嗯。”贏易輕應。
鳳瑤也不再耽擱,朝顏墨白示意一眼,便起身與他一道緩緩而行,待兩人徹底出得帳子後,冷風陡然迎面襲來,涼意刻骨,鳳瑤眉頭稍稍而皺,卻也正這時,顏墨白的外袍已是恰到好處的披在了她肩頭。
她驀的一怔,下意識轉眸望他,待得全然回神,才見他僅著中衣,滿身瘦骨單薄,極是涼然淒冷。她心口猝不及防的揪痛半縷,隨即急忙伸手要將肩頭的外袍扯下還他,不料指尖剛動,顏墨白那隻略微涼薄的手竟恰到好處的將她的手握著扯了下來,待得兩人十指相扣,他那幽遠溫潤的嗓音才稍稍揚來,“我不冷。等會兒便也會有兵衛將大氅為我送來,你不必擔憂。”
他似如知曉她心思一般,這般脫口之言,全然應中了她內心的想法與擔憂。
鳳瑤神色微動,本也要再度推拒,卻是依舊話還未出,顏墨白已恰到好處的轉移了話題,“鳳瑤倒是猜猜,今日贏易欲言又止,卻又邀你夜裡再敘,你說,他夜裡會再與你說些什麼?”
鳳瑤緩道:“待你將這外袍好生披好,我自會好生回答於你。”
他眼角稍稍一挑,似是並未料到鳳瑤會如此與他講條件,則也僅是片刻,他便微微一笑,柔和溫潤的道:“既是如此,鳳瑤你便不答吧。反正便是你不說,贏易的心思,我自也是猜得到得。畢竟啊,他方才那些防備我的眼神,我倒也看得清楚。”
鳳瑤暗自嘆了口氣,“先不說贏易今夜究竟要與我說什麼,就論你此際滿身是傷,身子本非硬朗,此際也不可著涼受寒,免得加重傷勢才是。”
這話一出,他並未耽擱半許,甚至待得鳳瑤的尾音剛剛一落,他便已自然而然的接了話,“不過是皮肉之傷罷了,我心裡有數,且你心疾時而復發,身子不穩,才最是不可著涼。”說著,嗓音稍稍一挑,繼續道:“待得今夜的慶功宴完畢後,你先讓悟淨方丈為你把脈診治後,再去見贏易吧。”
鳳瑤面色微變,落在顏墨白身上的目光也略微卷出了幾許無力,“這外袍,你當真不披?”
他平緩而笑,搖搖頭,“等會兒便會有兵衛送來大氅了。”
“如此也是不可。”鳳瑤低沉回話,說著,便強行掙開他的手指,當即將披在身上的外袍扯下,卻也正這時,不遠處頓時有兵衛捧著大氅急速而來,當即恭道:“天冷,王爺與長公主還是先將大氅披好。”
鳳瑤手中的動作驀的一頓。
顏墨白勾唇而笑,“你看是吧。大周的精衛,皆是極有眼力勁的,畢竟大多是伏鬼親手調教而出,自也懂我的習性。”
嗓音一落,伸手而來先行將鳳瑤手中的外袍再度在鳳瑤身上癖好,隨即又親自伸手過去拿了一件兵衛手中的大氅過來再度披在了鳳瑤身上,待得將鳳瑤稍稍裹成了圓子狀後,他朝鳳瑤仔細的打量了一眼,那雙火光搖曳的瞳孔裡這才漫出了幾許滿意之色,隨即不再耽擱,再度接了兵衛手中剩下的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整個過程,鳳瑤未再言話,瞳孔與心境,皆在逐一起伏。
待得那送大氅的兵衛離開,顏墨白才牽著她繼續往前,“如今可還冷?”他平緩而問。
鳳瑤強行按捺心神,搖搖頭,幽遠厚重的道:“我從不曾料到,如你這般生殺予奪之人,竟也會這般體貼與心細。”
“體貼與心細,自然也會分人,我顏墨白此生,從不曾對人真正的心細與體貼過,唯獨你罷了。”
這話,他說得極為自然從容,只是落在鳳瑤耳裡,卻再度激起了一方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