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能神色微動,當即點頭,眼見鳳瑤已不再吩咐,他開始極為識趣的恭敬告辭。
待得王能離去,鳳瑤才徹底松神下來,目光,則靜靜落在不遠處的雕窗,兀自沉默。
王能不可能騙她,是以,那顏墨白昨夜失蹤之舉,著實可疑了。
連司徒夙都能被大盛兵衛迅速從江中救起,那顏墨白,又如何能在大批大旭兵衛搜救之中而困於水裡憋夠一盞茶的時間?倘若不是他有意失蹤,有意避而不見,大旭兵衛要在短時間內尋到他,自也是,輕而易舉。
再者,昨夜她姑蘇鳳瑤癲狂而怒,也大多是因他失蹤的變故,是以新仇舊恨一併衝擊而來,她暴怒難耐,差點,便已要了司徒夙性命。
越想,心底便越發複雜,思緒嘈雜起伏之中,整個人,也莫名的緊繃開來。
若是,顏墨白選擇在這時候背叛她,算計她,她姑蘇鳳瑤獨身在大楚,孤立無援,定會跌得一敗塗地。
下午的時辰,鳳瑤全在屋中度過。
待得沉默得累了,便開始入榻小憩,待得小憩醒來,便坐在軟榻休息。
目光偶然垂落之際,也掃到軟榻一旁的几案上疊放著兩本書,而待指尖一動,捧書一觀,才見這兩本書,竟然都是兵法。
憶起今日初醒之際,便見顏墨白正坐於軟榻,想來這兩本書,自也是顏墨白的了。只不過,而今行路途中,那等風雅的人不看棋譜,不看琴曲,不看奇聞軼事這些文類之書,卻偏偏,擇了兵法而看。
如此,那人惡補兵法又是為何,難不成是要重操舊業,行軍打仗?
正思量,屋外突然有腳步聲靠近,則是片刻,一道溫潤儒雅的嗓音揚來,“長公主,黃昏已至,該出來用膳了。”
鳳瑤瞳孔一縮,並未言話,待將兵書放回原位後,才稍稍理了理金絲衣裙與頭髮,舉步朝不遠處的屋門而去。
屋外,江風卻極為難得的停了,周遭之處,水天一色。
對面,那大盛之船依舊與大旭的船隻並排而行,甲板上,也僅有幾名兵衛站定守候,看似倒是莫名的有些人單力薄。
“吃了幾頓的魚羹,此番倒是有些膩了,是以,伏鬼他們準備了烤魚宴,加上香蔥薑末,口感醇厚,想必長公主該是喜歡。”
耳畔揚來一道柔和的嗓音,平緩得當。
尾音一落,顏墨白便牽了鳳瑤,轉身至一側的甲板旁坐定。
此際,甲板上早已擺好了桌椅,桌上,烤魚成盤,色澤俱佳,正微微的冒著熱氣。
“此番江風已停,在這屋外用膳倒也閒情逸致,不知,長公主可喜?”
鳳瑤抬眸,滿目複雜的朝他掃了一眼,低沉而道:“雖是閒情逸致,但卻曝露在大盛之人的眼皮下。難道,攝政王不怕你我在此吃得正歡,周遭便突然有大盛的暗箭襲來,將你我射成骷髏?”
顏墨白溫潤而笑,“這倒不會。有微臣在,定護你周全。長公主放心便是。”
這話聽著倒是極為溫柔纏綣,一股股清風柔和之意也是展露得淋漓盡致。
眼見他開始伸手將最上面那條烤得金燦燦的魚遞至她面前,鳳瑤眼角微挑,伸手接過,卻是並未急著吃,僅是滿目複雜幽遠的望他,低沉而道:“昨夜攝政王落水,且在水中沉浮許久才被救上船,不知,攝政王可受風寒?”
她嗓音極低極沉,卻是嗓音落下,顏墨白便勾唇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
鳳瑤嗓音一冷。
顏墨白則稍稍止住笑聲,眸色在鳳瑤面上流轉片刻,隨即慢騰騰的道:“長公主倒是難得關心微臣。只不過,長公主見微臣這樣,可像感染風寒的模樣?”
鳳瑤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淡漠而道:“不像。”
顏墨白稍稍嘆了口氣,似也不準備拐彎抹角,僅是神色微動,平緩幽遠而問:“可是今日王能與長公主說了什麼,致使,長公主懷疑微臣了?”
這廝又是一猜一個準。
她本打算委婉套他的話,奈何還未開始委婉,這廝便早已識破她的心思了。
鳳瑤眉頭稍稍一蹙,低沉而道:“攝政王既是聰明如此,不若,便勞攝政王為本宮解解惑,你昨夜,如何能在水中憋氣憋那麼久,直至伏鬼將你拉出水裡?”
“微臣本是青州水鄉長大之人,水性極好,長公主自也知曉。如此,能在水中憋氣憋那那般久,也是自然。”
鳳瑤清冷凝他,“事到如今,攝政王還不準備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