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鳳瑤並未言話,僅是一手攏著衣裙,隨著他緩步往前。
這大船外表看似略微陳舊,然而船艙內,卻是地毯鋪就,軟榻與圓桌,一應俱全。
如此船艙,倒也比得上略微富貴屋子了,想來此番水路,自也比在馬車上待著輕鬆。
“一路勞頓,長公主先在艙內休息,待得抵達下一個碼頭後,微臣再來喚長公主。”
正這時,顏墨白那溫潤的嗓音平緩揚來。
鳳瑤下意識的轉眸觀他,凝了片刻,便也按捺心神的點了頭,只是見他略微乾脆的踏步出屋之際,她瞳孔微縮,低沉而問:“攝政王去何處?”
顏墨白足下稍稍而頓,回頭朝她望來,“此房隔壁還有一間屋子,微臣先住那兒。倘若長公主有何吩咐,自可差人喚微臣便是。”
這話一落,溫潤而笑,卻也不再耽擱,邁步而走。
船行而上,雖略有顛簸,但比馬車要好上許多。閒來無事,鳳瑤便安然坐在軟榻,手中捧著王能送來的熱茶,兀自觀著窗外那漣漪起伏的江面。
卻是不多時,窗外的天色,便全數暗了下來,漆黑一片,躥入窗戶的風,也魚腥味重,甚至還涼薄十足。
鳳瑤眉頭微蹙,親自起身去合了窗戶,待得不久後,舟舸也全數停歇了下來,而片刻之後,王能那恭敬的嗓音也微微而來,“碼頭已至,長公主先出舟舸,去碼頭的客棧休息吧。”
鳳瑤神色微動,並未耽擱,而待出得屋門甚至下得舟舸,也不曾見得顏墨白身形。
待隨著王能與並未入得碼頭的客棧後,客棧小二當即上來熱菜,鳳瑤垂眸將菜餚掃了一眼,神色清冷,隨即轉眸朝王能問:“攝政王還未下船?”
似是已然料到鳳瑤會這般問,王能垂眸下來,剛毅恭敬的道:“方才停船之際,伏鬼便過來說了,說是攝政王還有要事處理,許是等會兒才會入得客棧休息。”
是嗎?
這話入耳,鳳瑤倒是略微不信,畢竟,這一路上倒是見得顏墨白懶散自若,也清閒十足,如此,連她姑蘇鳳瑤都還無要事處理,他又有何要事處理?
雖心有疑慮,但片刻後,鳳瑤便強行按捺心緒一番,不願再多加深究。
只是不得不說,今日的顏墨白,倒是有些怪異,似是刻意在沉默,刻意在疏離一般。
周遭,燈火通明。
又許是客棧提前清場之故,周遭,也並無食客。
今夜的晚膳,倒是略微豐盛,大多魚肉,鳳瑤卻略微不慣,吃得並不多,待草草吃了幾口後,便入了客棧上房休息。
翌日一早,鳳瑤也起得極早,待洗漱並在客棧大堂用過早膳後,也不曾見得顏墨白身影。
她心底一沉,這回連問都不曾對王能問了,僅是極為自然的踏步出得客棧,上得舟舸後,便入坐在屋中的軟榻,兀自開始執了一本王能送來的書,隨意而看。
舟船依舊迅速南下,湖風而襲,只是今日鳳瑤穿得微厚,倒是不覺涼薄。
整整一日,皆在水上度過,吃食之物,也是王能送來。
那顏墨白,似如消失了一般,全然無蹤。
鳳瑤心底莫名的生著清冷與壓抑之感,也並未朝任何人過問顏墨白行蹤,直至黃昏之際,天色微暗,而待鳳瑤偶然放眼朝另一側的窗外望去,則見暗淡的光影裡,那窗外不遠處的甲板上,顏墨白獨自而立,脊背筆直,整個人,無端幽遠與清冷。
她瞳孔微縮,神色也跟著動了動,待得半晌後,眼見那窗外之人不曾離開,她也終歸是放下了手中的書,踏步出屋,緩緩站定在了顏墨白身邊。
“攝政王在看什麼?”她放眼與寬江之邊,低沉而問。
這話一落,身旁的顏墨白倒也回了話,“在看,寬水江河,大好河山。”
鳳瑤微怔。
“聽說,攝政王一直在忙要事,不知是何要事?”她眉頭微蹙,故作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這話一落,便聞顏墨白平緩幽遠的道:“微臣的確是在處理要事。大旭長公主前來賀壽,那大楚之國,終歸該有使臣迎接才是。”
他嗓音極為難得的幽遠至極,卻又卷著幾許漫不經心。
鳳瑤神色微動,只覺今日這顏墨白,仍是有些奇怪。
正待心生疑慮,顏墨白突然轉眸朝她望來,那本是醇厚溫潤的嗓音,也突然變得清冷幽遠,似是夾雜了太多的厚重,“大楚之國,土地肥沃,地產豐厚。不知,長公主對那大楚之國,可有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