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片刻,才低沉而道:“這花看似驚豔,不知,這花的花語,有何特殊之處?”
尾音剛落,顏墨白便轉眸過來,那雙深邃幽遠的瞳孔,突然對上了她的。
鳳瑤面色幾不可察的微變,但待按捺心神一番後,整個人徹底恢復了平靜。
顏墨白如今這模樣,反應倒是有些大,難不成,這些曼珠沙華花極是特殊與忌諱,與這月牙殿的名字一樣令人機會?
正思量,顏墨白已將目光從她面上挪開,隨即稍稍彎身,修長的指尖突然探上前去,極輕極柔的摘了一朵花,遞在了她面前。
鳳瑤順勢垂眸,目光從他那一根根白皙得略微透明的指骨掃上去,凝在了那火紅刺目的花上,待沉默片刻,則伸手漫不經心的接過,而將花湊至鼻下一聞,竟是,莫名的淡香盈鼻,略微有些沁人心脾。
“此花,妖異,赤紅,成片而生,便如成片血流。花葉,永生永世不得見,相傳只開在黃泉,哪裡盛開,哪裡,便是黃泉。”
冗長慢騰的嗓音,幽遠清涼。
然而這些話全數落在鳳瑤耳裡,卻突然有些愕然,有些不適。
僅是片刻,顏墨白再度折了一枝花,修長的指尖隨意把玩,“此花,也可稱作接引之花,俗稱招魂花,花香有力,可喚醒死人的記憶,戾氣。而今,剛入初冬,氣候寒涼刻骨,百花謝盡,也正好是,上墳的時候呢。”
招魂花……
鳳瑤陡然一驚,渾身一緊,指尖的赤紅之花,驟然跌落在地。
許是察覺到了鳳瑤是失態,顏墨白輕笑一聲,突然轉眸朝她望來,“長公主可怕鬼?”
鳳瑤目光驟顫,強自鎮定,“本宮並未做過虧心事,便也不怕鬼敲門。再者,此處雖為月牙殿,大楚前皇后雖亡,但也與本宮無關。本宮行得端坐得正,何來怕鬼。”
“長公主既是不怕,緊張解釋這麼多作何?”他懶散而問。
鳳瑤啞口無言。
她並非怕鬼,只是莫名的覺得顏墨白方才那些話極為慎人。
再者,她倒是不知這建造大楚行宮之人究竟是何意思了,這招魂花既是這般邪門,又為何要在行宮栽種一片,且偏偏更邪門的是,這些招魂花,竟然就生長在以大楚已故的前皇后小名命名的宮殿後院。
思緒翻騰搖曳,一時,渾身起了疙瘩。
眼見顏墨白仍幽遠沉寂的觀她,她心口陡跳,頓時眉頭一蹙,低怒道:“攝政王這般看著本宮作何!”
這話一出,顏墨白這才將目光從鳳瑤身上挪開,平緩幽遠的道:“長公主將微臣送你的花,摔了。”
鳳瑤微怔,垂眸掃了一眼地上那朵赤紅的花,一時之間,並未立即言話。
顏墨白凝她片刻,竟是指尖一動,再度將他手中的那朵花遞來。
鳳瑤瞳孔一縮,“攝政王究竟何意?”
“舊的掉了,微臣,便送長公主一朵新的。此花雖邪門,但卻足夠妖豔惑世,睥睨天下。長公主,當真不要?”
鳳瑤冷眼凝他,滿目起伏,不言話。
顏墨白暗自一嘆,“便是鬼魂,也是冤有頭債有主。長公主不曾害過人,便不必擔憂畏懼什麼。”
嗓音一落,不再多言,卻是極其溫柔的,將那朵赤紅的花,塞在了鳳瑤掌心。
鳳瑤渾身微僵,神色越發起伏。
顏墨白已略微乾脆的轉了身,平緩幽遠的道:“此際天色已是不早,拜訪近鄰之事,便暫且放下。微臣先提前為長公主去周遭打探一番,看看這月牙殿周圍,住的是哪幾國。”
尾音未落,他已踏步往前。
直至他走遠,鳳瑤才回神過來,奈何視線迂迴之際,卻偶然見到了左側淺草竟上有大片已經風化發爛的小紙錢。
瞬時,她瞳孔一縮,心口也驀的一跳,手中的赤紅花朵,再度落地,心底之中,竟也是恐然莫名。
她來不及多想,當即轉身而行,一路上,步伐急促,迅速如風,待抵達月牙殿主殿後,心底的愕然,仍在心底蔓延,那一股股莫名的寒意,也開始從腳底迅速躥上,襲遍全身。
待猛喝了幾口熱茶後,心底的悚然之感才逐漸松卻,而放眼朝不遠處的雕窗望出,則見天色竟是暗了下來。
都過了這麼久了,那顏墨白,竟是還未歸來。
鳳瑤目光在窗外失神半晌,隨即稍稍起身,踏步出屋,待站定在屋外,立在不遠的王能便迅速過來,剛毅恭敬的道:“長公主此際可要傳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