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寧子初的定力不一般。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絕不能表示出對他有一丁點兒意思,否則便是等同於鼓勵他做出過分行為。
她如今身中"mi yao",寧子初若是霸王硬上弓,她自然不是對手。
她只能選擇潑他冷水,讓他清醒。
於是乎,她毫不客氣地回應道——
“陛下,我從不曾想過要與你有什麼瓜葛。在這宮中的幾個月,我的確受到了優待,可你捫心自問,利用我的成分有多少?你給我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我為你赴湯蹈火剷除異己,誰也不欠誰。你錯就錯在曾經給我下了毒,已經算是對不住我一回,莫非今日你還想再對不住我一回?”
顏天真語氣清涼,字字句句如冰錐般敲打在寧子初的心頭,讓他身上的燥熱之感,彷彿下降了一些。
他的身軀是動情了的,此乃藥效所致。
可他的心,是鎮定的,腦海中的神智一半清醒一半朦朧。
顏天真的話,讓他不得不反思。
細細想來,他與她之間,原本還是平衡的,若不是因為他親手遞給她有毒的荔枝,他們之間……是不應該存在矛盾的。
可即便沒有矛盾,天真也不喜歡他。
天真看他的眼神,與其他後宮妃嬪看他的眼神大不相同。
六宮中的女子,若是優雅端莊些的,看他的目光之中會泛著淡淡的欣喜之色,卻依舊會維持著幾分矜持。若是活潑開朗些的,看著他的目光便是炙熱的,恨不得貼上來。
唯有顏天真,在面對他的時候始終雲淡風輕,彷彿在她眼中,他並不特殊,雖然她口中是恭恭敬敬的言辭,目光之中卻不見嚴謹之色。
他喜歡她那無拘無束的性格,喜歡她偶爾狡黠如狐的神態,喜歡她不阿諛奉成的率性,喜歡她與生俱來的靈氣,喜歡她偶爾呈現人前的傲氣,喜歡她那清脆動人勝過黃鶯的歌聲,喜歡她那輕盈翩躚若山中精靈的舞姿……
原來,她值得喜歡的地方有這麼多。
或許應該說,他喜歡的就是顏天真這個人。
是因為那一次下毒,才徹底拉遠了他與她的距離麼?若是他跟她正兒八經地道個歉,是否能獲得她的諒解?
自打他登基之後,就再也沒有與人道過歉了。
帝王的尊嚴,不允許他對人說一句對不住。
但若是能夠留下她……
“天真,朕似乎還欠你一句道歉。”寧子初望著她,朝她扯出了一絲笑容,“朕想為了下毒一事跟你致歉,你是否能原諒朕?”
聽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出了這麼一句,顏天真怔了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寧子初的想法。
他是想靠著道歉來挽留她。
他以為她的離開只是因為那顆毒荔枝麼。
“陛下,你跟我致歉,我自然是會諒解你的,但,我依舊不會留下來。”顏天真道,“不管你我之間有沒有發生下毒這件事,我都不想留在這北昱皇宮之內。”
“朕以後不會再對你下毒了,也不會再叫你給朕做事,不會再隨意使喚你,不會讓人再有機會嘲笑貶低你,朕會剷除對你不利的因素,你若是不相信,咱們就先拿皇后開刀如何?”
寧子初說話間,呼吸愈發不暢,扣著桌子的手背上已經青筋暴起。
顏天真曉得他的藥性上來了,連忙道:“陛下,沒有人喜歡會永遠被綁在一個地方,這與你對我好不好可真沒有關係,若是陛下你能爽快一些,我依舊當陛下是朋友……”
“朕心悅你!”寧子初一聲呵斥打斷她的話,“顏天真,就不能給朕一次對你好的機會麼!”
顏天真垂下眼,“晚了,這個機會我已經給別人了,他比你好,至少他從來不曾讓我難過,從來不曾讓我失望。”
寧子初望著她片刻,臉色似乎由漲紅變得鐵青。
他此刻的心情可謂極度複雜,以至於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這一刻,心中的失落之感彷彿壓過了燥熱,雖然身體難受得慌,彷彿在一塊烙鐵之上行走,卻比不上此刻心中的難受。
沉甸甸。
“你……”他望著顏天真,咬牙切齒道,“你怎麼能這樣!你真狠!朕不求你,不想再看見你!”
言罷,彷彿氣壞了一般,轉身迅速奔出了寢殿之外,身形如風。
顏天真嘆息了一聲。
不多時,宮外想起了宮人們的驚呼之聲——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