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些人,聽些事,等你見完了,聽完了,若是不嫁,我仍放你歸你本家,你看可好?”
如玉頓了片刻,點頭道:“好!”
回到埡口,就只能是落到陳全手裡。無論陳全是準備拿她做人情送給誰,顯然沒有想過來軟的,只是一味想要把她下到大獄蠻送罷了。一邊是硬虧,一邊是軟虧,如玉掂量來掂量去,還是準備吃這金滿堂的軟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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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滿堂一趁小轎一抬,自沈歸家山後的皮樑上繞到紅陳寺方向,再從紅陳寺那邊的大路上去了渭河縣。
到了渭河縣,如玉下轎子見是瓊樓的正門,心中有些猶疑,回頭問金滿堂:“金大官人難道是想要把我趙如玉納到您的瓊樓中來?”
金滿堂邊搖頭邊笑,親自引著如玉進了大門:“我邀你來此,不過是看場好戲而已,等戲完了,咱們就回家,好不好?”
如玉止步,盯著金滿堂。金滿堂自知失言,連忙道:“我家,我家!”
如玉跟著他一路上了兩層樓,到三層頂樓上時,走到待雲姑娘帶她來時所走過的那條巷子過去,隱隱聽得一陣男子揚天的笑聲。金滿堂推了一間房門,自己站在門上等著,卻是示意如玉進去。如玉此時已然認命,緊抱著包袱進了房間。這是一間小頭們送水的小隔間,裡頭有恭桶、痰盂,浴缶等物。
如玉聽著一個男子的笑聲十分寒骨,見門半隱著,湊到門縫上,便見那與待雲閨房陳設無二的臥房裡,一個上身不著衣的男子,正騎在一個婦人的身上,在滿地醃攢中拍打著那婦人的屁股,要她學牛馬一樣在醃攢中亂走。他手中還持著個酒罈子,邊喝邊叫道:“天子歸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那屋子裡的氣味可想而知,如玉混身起著雞皮疙瘩,不過一眼,她已經覺得自己要吐,隨即推門跑出來。金滿堂還在外站著,見如玉伸手欲嘔,遞了塊帕子給她道:“走,咱們回家!”
如玉在走廊上週周正正給金滿堂行了一禮,拜道:“多謝金伯伯方才救拔之恩,但如玉我絕無嫁意,若金伯伯果真仍還記得父輩恩情,不如就此咱們一別兩寬,各方一條生路,可好?”
金滿堂見如玉不肯走,轉身走到另一側,拉開一處隔扇門伸手請道:“既你不肯與我回府,那咱們就在這裡聊一聊,聊完你再絕定去留,可好?”
這人雖五十歲上還要求娶個十八的佳人是有點無恥,但勝在真小人,不似陳貢兄弟偽君子,如玉也就只得跟他進了屋子。這是一處陳設與佈置皆與待雲房間無二的屋子,但沒有太多書畫、帷幕裝飾,應當是金滿堂自住才對。
他請如玉坐了,問如玉:“你可知方才你進屋瞧見的那是何人?”
如玉搖頭:“不知。”
無論是誰,也是個極其醃攢的人,只那一眼,如玉覺得自己幾天之內都吃不下飯去。
外面有人敲門,金滿堂自己開了門,進來的卻是待雲。他自待雲手中接過一疊書信,一起拍到如玉身邊的小几上,撿了一紙拆開遞給如玉,見如玉一字字讀著,解釋道:“方才你所見行人事的那人,正是咱們秦州府的知府大人李槐。你有了年級,又成過親,這些話上我便不避諱你。他於房中事上頗為放蕩,府中的姬妾們多有受不了而逃者。咱們的知縣大人陳全因為上一回紅陳寺的事情一直不受他待見,找著理由要擼他的官兒。陳全為能保自己這縣太爺多做幾日,於是準備拿你做個人情,送到秦州府去給李槐做個妾。若果真今日你叫他得手,只怕明日叫李槐騎著的,就是你了!”
如玉手中這信,正是陳全寫給李槐的。信中極盡獻媚之辭,將如玉誇的地上有天上無,而且還說她向來最愛魏晉仕子之風,深崇劉伶不羈之態,意欲要與他做一對杯中醉侶,酒中鴛鴦。如玉讀到此,氣的一手緊攥著將這頁信紙扔到了地上。
金滿堂揮手示意待雲下去,隨即又問如玉:“你應當是早就知道陳全對你起了謀心,所以在四月裡就在我的錢莊兌好了三百兩銀了,又還替自己備好包袱,裡頭裝著能行天下的路引,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你本來有的是機會從渭河縣跑出去,為何不跑?”
如玉又拆了一封信來看,仍是與前一封一樣。顯然,在這一個月中,陳全幾次三番邀請秦州知府李槐到渭河縣,就是想把她給奉上去,她之所以能有二十天的清閒時間,得多虧那李槐在秦州府看慣了各色花柳,沒把她這個捨身自薦的小鄉婦看在眼裡罷了。
“我舍不下我的家業,和我的婆婆,小叔子,所以但凡日子能過得去,就沒有想過要走。”如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