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獵戶的左鄰右舍們都心地很好,騰了兩間小木屋給他們,才免了三人夜宿街頭的尷尬。
獵戶對外道席香是妻姐的女兒,他的鄰居們也沒懷疑。席香先前在雍州時,曾跟到雍州行商的西戎商人學過西戎話,她一口西戎話,說得比獵戶妻子還要標準,若和獵戶不是親戚關係,一個大梁人好端端的學什麼西戎話呢?
畢竟西戎話和大梁話並沒有太大差別,只有些字詞的發音腔調不一樣,兩國人民的日常溝通交流是完全沒有問題。
獵戶妻子姓李,李氏對席香會一口地道的西戎也很是驚奇不已,問了她一句:“姑娘,你家人莫非也是西戎這邊的?”
席香沒有否認。她的家人,此時確實就在西戎,和她就隔著一個西戎王城。
她在西戎王城外,她娘與弟弟,在王城內。
西戎等級階層比大梁要森嚴,王城裡只能住王族和貴族,平民百姓是不被允許進去的。
出身平民的西戎官員,即便官階高,也只能在王城外圍的議事堂裡參與西戎的政事。比如西戎大將軍莫黎,即使戰功顯赫,官居一品,位比王子,但他出身平民,想見西戎王,也只能在外圍裡等西戎王召見,不能像大梁那樣,不管出身如何,只要身居高位,想見皇帝,何時都可以。
大將軍尚且進不了王城,更謬論平常百姓了。
席香身上的毒要完全清除,需得連續半個月每日早中晚服藥。她不是能心安理得受人恩惠的性子,除了吃藥需得靜坐一時辰外,她都幫著李氏和獵戶一起修繕他們的木樓。
以前在清風寨時,她住的就是木樓,也動手修過樓搭過房梁,如今幫著獵戶和李氏夫妻倆動手修繕,可謂嫻熟無比。
獵戶因此對她的態度緩和了不少。
李氏更是斷定她家人必定是西戎的,花了幾天將木樓修繕好,李氏便提出帶她到洛邑的市集走走。
這正合席香的心意,她正想找個由頭想去洛邑市集打探點訊息。
但如今大梁和西戎正在交戰,她們倆都是大梁人,這一出去定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西戎人心地善良,但也性格暴烈,若是被有心人挑撥,指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因而獵戶並不贊同她倆出去。
準確地來說,他反對席香出去。
席香的身份太敏感了,到了市集,萬一被認識她的人看到,不僅席香會有麻煩,還會牽連他和妻子。
尤其是,她還帶著一條那麼招人眼的狗。想不動聲色藏匿在人群裡,不太可能。
獵戶私底下找到席香,一臉漠然的對席香道:“你在桂州時放我一條生路,所以我救你一命,如此算是兩清了。不管你心中有什麼盤算,都最好收起來,別逼我將你送到將軍府裡。”
莫黎也從瘴林裡逃了出來,目前已經回到洛邑,正在他的將軍府養傷。
一旦獵戶把席香送到將軍府,正好給守不住桂州的莫黎一樁天大的功勞,絕對會重賞獵戶。但獵戶始終沒有做,可見他心底還是善良的,只是這份善良,因為昔年救了她和陳令等人時,被那恩將仇報的一石頭砸出了刺來。
以致他如今也明明是在救她,卻擺出這樣冷漠的一面。
然而一碼歸一碼,席香卻不能因此答應獵戶,她一直呆在他家中哪都不去。
莫黎帶傷回來,大王子哈德也受了傷,卻不知道是不是回來了。王族的事,不輕易外洩,所以西戎的平民百姓們也都不知道哈德傷得究竟有多重,也不敢亂傳他的訊息。
席香打探不到關於哈德任何一點行蹤。
除了哈德的事外,席香母親楊清韻和楊鉤,也都是王族之人,住在王城裡,輕易不出來,席香也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唯一能打探到的,就是每月十五那天,王族的人都會從王城裡坐車在洛邑遊街,以示西戎王族和西戎百姓們上下一心,共同攜手展望未來云云。
那一天,楊清韻身為西戎王的侍妾,不一定會出現。但楊鉤是七王子,肯定會出現。
不管如何,席香都想見到楊鉤。楊鉤去汴梁時雖然對她很冷淡,但席香有預感,只要楊鉤知道她在洛邑,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她見到母親的。
眼下是昌平十三年五月十二,離十五還有三天時間。
席香和獵戶道:“我可以不出去不給你們惹麻煩,但十五那天,我卻一定要去,我有必須要去的理由。”
獵戶緊緊盯著她,半晌,先妥協了:“你可以去,但去了之後,你不能再回來了,隨便你躲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