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潑天富貴,玉堂金馬,朝廷做事,卻舉步維艱,這樣的事,不公平。”
“洪武初年,民生凋敝,所以天子休養生息,藏富於民,使民間可以恢復生機恢復活力。可如今的局勢不是洪武年,朝廷養了這麼多年的民力,也該是要讓他們回饋朝廷的時候了。下官在東南練兵的時候,找民間募捐,多虧升庵兄出面,與大家寫詩做畫,喝花酒,才能募到一點款子。要不然就要朝廷給好處,如果不給好處的話,一分錢也募不到,日子比起和尚還慘,這就是我們要養的民力啊。所以,藏富於民,是沒有用的,真到用款的時候,並不一定能拿到錢。只有讓銀子放在國庫裡,才是真正於國有益,所以該收的稅要收,該賺的錢要賺,否則的話,就像上次北虜困城一樣,我們這裡急著打仗,那邊的商人卻想著把米價上揚!除了賺錢的行業外,涉及民生乃至朝政安穩的行業,也必須由國家控制,不能放任自流。像是糧食,像是鹽鐵,這些東西出了問題,是要天下大亂的,必須掌握在朝廷手裡,才能保證,江山穩固,萬民安穩。”
楊承祖邊說邊比畫著,用著明朝人能聽懂的語言,介紹著生產資料所有制,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等道理。這些道理不是楊廷和所能理解的,也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以楊承祖的才能,只能讓其儘量通俗易懂,讓楊廷和可以聽明白。
這種來自數百年之後的理念,如果按這個時代衡量,差不多就是第二個聖人之學,或者說比起孔孟之說,見識上高了不止一個層次。屬於真正講述國家命脈,國家結構的東西。
楊廷和是這個時代中,政治見解最高明的那一類人,自身的才學也很出色。能夠坐穩首輔這個位置,施政手段,也少有人及,處理實務庶政,都很有一套。但是以上這些,在這種超越時代的先進理念面前全都沒有意義,在聽到楊承祖系統的講解了生產資料重要性,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這一類的言語之後,他竟然陷入了瞬間的呆滯狀態,半晌之後,才恢復正常。
對於一位政壇上的強人而言,這樣的表現,絕對算是失態。楊慎,談放鶴,也都是才俊,一般的理論,在他們面前也討不了好處,可是在這些觀點面前,他們也只有聆聽的份,想要反擊是不怎麼可能的。
“大都督,高見,高見。萬歲如此信任大都督,果然是知人善任,您說的這些,確實振聾發聵,令老朽茅塞頓開,很多過去沒想到的事,現在都想明白了。”
楊承祖哈哈一笑“元翁,這些都是晚輩信口說的,粗淺的很,登不得大雅之堂,您別見怪。只希望您能明白,我對付鹽商也好,恢復開中法也好,併為為了私利,純粹是出於公心。或許我們走的路不同,但是目標都是一樣,都為了讓這個天下變的更好,也算是殊途同歸。如果元翁沒有別的吩咐,下官要告辭了。”
像是這種在首輔面前主動提出要離開的武官,楊承祖差不多是第一個,那些在楊府外面排隊等召見的一品武將,就算坐半個月冷板凳,也不敢這麼放肆。楊廷和卻攔住他
“殊途同歸麼?人要走向什麼目標,確實非常重要,可是,走什麼路達到這個目標,也同樣重要。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的目標是對的,就忽略了到達目標的過程。大都督或許認為,老朽很迂腐,但是我想要勸大都督一句,正是因為有了規矩,才有了這個天下。你說那些東西,很有道理,可是如果沒有規矩,就算有再多的道理,也救不了天下。”
楊承祖鄭重的施了一禮“元翁說的極是,您是讀書人,唸的聖賢書,求的是治世之道。希望天地之間,有一個放之四海皆準的規矩。我們每個人,都按著這個規矩在活,誰破壞了這個規矩,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是罪人。您的這個觀點,下官是支援的,如果天下沒了規矩,也就不成為天下。”
楊承祖先是對楊廷和的觀點表示了贊同,隨後又道:“可是,下官是武人,生於市井,見的也是人間百態。我只知道,有太多的事,光靠著規矩是沒用的,壞人不守規矩,好人守規矩,那麼好人就只會被動挨打,處處受制。縱然最後可以贏,但在贏之前,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我這個人是個只喜歡佔便宜不喜歡吃虧的性子,我不希望自己吃虧,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吃虧,所以抄近路,走捷徑,至於這樣做是對是錯,那也沒什麼要緊。當然,做事是要守規矩的,可是我的規矩,和您的規矩不一樣。天大地大皇帝最大,於我而言,這就是最大的規矩,其他的規矩,都不重要。”
說完這些,他拱拱手,就這麼告辭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茶館外面,談放鶴問道:“恩師,您覺得?”
“此人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