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剎那間,他幾乎想要不顧一切的揮刀,將這對男女斬殺當場,至少先出了這口惡氣再說。他是土官,擁有攜帶兵器的特權,闊刃鬼頭刀,一直背在背後,只要拔出刀來,就能讓兩人血濺五步。
一剎那間,他的身上的肌肉陡然繃緊,整個人如同一張拉滿弦的硬弓,只待發射。在客廳裡,垂手侍立的幾名僕役,也在同時,移動了位置,向前邁了一到兩步。不過隨即,大家又各自恢復了平靜。
岑猛終究不是個蠢人,只看那幾名僕人的動作就知道,只要自己一動,肯定會被斬殺當場,想要抬起的手,最終改為拱手施禮“欽差昨晚休息的可好,蓮妹染了風寒,怕是也要打攪您休息。她是個山裡的姑娘,沒見過世面,也不懂禮數,就不打擾您和寶眷休息了。我們寨裡有法力高強的巫師,不管什麼病都能治好,我接她回大寨去養病。”
“岑同知,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本官昨天說了,認了蓮妹這個妹子,妹妹住在哥哥家裡,不是天經地義麼?哪能有了病,反倒往外面趕?你們那個巫師不管法力多高明,也不如郎中的藥好用,她得留下治病,等到病好了,自然就回去了。她的部下,一會我派人去領,讓他們到城裡休息,免得蓮妹記掛,也不用你多費心照料了。我的幾個夫人,還要和她多盤桓幾天,這個人我是不會放的。”
岑蓮雖然身上受創嚴重,不過精神倒是飽滿的很,也唧唧喳喳的附和著“是啊,我要住在承祖哥哥這裡,什麼時候住夠了,什麼時候就回去。哥哥特別批准了,我的部下可以進城,讓他們看看這花花世界。姐夫啊,我知道你要忙好多好多事,就不多留了,我的病沒好,困的很,還想回去睡一會。”
說到這個睡字,她忽然臉一紅,屈肘輕輕搗向楊承祖的肋,楊承祖也毫不避諱岑猛,把手搭在了岑蓮的肩上。那模樣正是一對親近的不得了的新婚夫婦,眼裡壓根就沒有別人。
楊承祖又看了一眼岑猛“岑同知,我聽蓮妹說,你的夫人是大名鼎鼎三州一鳳,想必是個絕色佳人。有這麼一個美人相伴,是你的造化,做人,應該學會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是要遭報應的。回去,對自己的夫人好一點,不要想太多,學會惜福。”
岑猛出了欽差行轅時,臉色已經從黑紅,變的恢復了正常,或許是這兩天連番遭受挫折,當打擊超過了一個程度以後,他反倒是覺得沒那麼難受了。抬頭看看這高大的欽差行轅,又看看人來人去的廣州城,忽然露出一絲冷笑,轉身向城外走。
未等到城門,就遇到了滿面愧色的沈希儀,岑猛反倒是主動安慰著沈希儀“我們是結拜兄弟,你的為人是最清楚的。你答應的事,肯定都會做到,整個廣西,誰不知道你是言而有信的好漢。蓮妹的事,並不能怪你,我岑猛不是個混人,不會跟你無理取鬧。”
沈希儀的面色頗有幾分尷尬“岑猛兄弟,我希望你想開一點,蓮妹子的事……大家明白人不說糊塗話,彼此心裡有數就好。廣西那麼大,何愁找不到好女人?”
“大哥說的是,我自己的那個婆姨,其實也是個好女人,三州一鳳,論模樣比蓮妹子要俊的多了。是我自己當初沒想明白,現在已經想通了,欽差和她既然兩情相悅,我這個做姐夫的也不能說什麼。來來,到我的大營裡,咱們去喝幾杯。”
部隊的移交上並沒出問題,岑猛很痛快的把岑蓮的部下送入城中,還送了兩口肥豬,作為犒賞。那些女兵知道自己家小姐與欽差成了好事,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笑鬧著,把岑蓮逗成個大紅臉。
歸順州雖然已經改土歸流,但是部隊的月糧行糧,也是按照其他地方狼兵發放,結果楊承祖等狼兵進城後立刻宣佈:對於改土歸流後的狼兵,一律按朝廷營兵標準。每人每月月糧白銀九錢,行糧開拔費,皆參照邊軍為例,以往拖欠全部補齊。另外又賞棉布百匹,綵緞二十匹。
原本岑猛在這支狼兵裡,也有自己的耳目和棋子,可是這種賞格標準一頒佈下來,那些棋子差不多都反了水。剩下的幾個,則再也調動不了誰,畢竟跟著頭人走,連六錢的月糧都保證不了,朝廷這裡發的是九錢足色銀,差了一半還要多,岑家的恩情可就抵不上。
一些對於岑蓮給欽差做小有些非議的,現在全都改成了支援,那些親信女兵更是到處說著,都是大小姐在欽差眼前得寵,才有了這麼好的待遇。岑蓮也只當是楊承祖真的喜歡自己,才肯給兒郎們這麼高的銀子,高興的同時,又有點擔憂。
大家這次拿的多,如果以後的賞格降下來,調動狼兵就不容易,再說過去的犒賞都是給頭人,由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