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的鄉親,大家再不過來,錢就要被棗陽人搶光了啊。”
“宋老三,咱們是換過貼的,難道你就看著我被人砍麼?”
在這種喊聲中,這場小規模火併的人數逐漸攀升,雖然官軍已經在王府列成陣勢,可是並沒有引起任何人重視。府門已破,官軍賴以為屏障的宮牆已經失去意義,那還有什麼可怕?自己這麼多人,淹也淹死了他。
幾乎所有人都抱著類似的想法,把最大的對手,認定為自己的同夥。這口肥肉,是要自己吃進去的,絕不能讓別人吃到口裡。
就在這時,仍然守衛在宮牆上的官軍,也不失時機的將他們最有力的武器投擲下來。十餘口木箱上的鎖被劈開,無數銀錠、元寶如同水銀瀉地一般自高高的宮牆上傾瀉而下,沐浴在這秋日午後的陽光裡,散發著美妙的光芒。
白銀碰撞,叮噹做響,演奏出世間最美妙的樂章。霍虯及其部下不失時機的高舉著喇叭大叫道:“石金梁已經帶著錢跑了,你們還跟著他幹什麼,拿了銀子回家養老婆才是道理啊。”
從牆上扔下來的銀兩怕不有數千兩,大多數窮人出身的叛軍,終其一生,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只一看那些落在地上的銀子,就彷彿看到了田地、牛馬、莊稼還有大瓦房。
他們中大多數人即使打進王府,也未必能搶到多少東西,任何團體裡,都有自己的階級之分。大頭領能獲得最多的財寶和最好的女人,到了他們頭上,最多是些殘羹剩飯,比起虛無縹緲的王府富貴,眼前的銀兩,無疑更為真實。這一下,就連原本位於後軍的隊伍都躁動起來,所有人拼命的向前擠著,想要去把銀子揀到懷裡。
好不容易打翻幾個同伴將一錠元寶拿到手裡的漢子,顧不得上面的泥水,就將銀子往嘴裡放。想要用牙齒驗證一下銀兩是否灌了鉛,不過他註定失去了這個機會,不等他的牙齒咬合,頭已經飛了出去。砍掉他的人劈手奪過銀子,怒罵道:“敢撞老子,活膩了麼……”話音未落,已經有數件兵器向他襲來。
“瘋了,簡直是瘋了。”石金梁本來居於中軍督陣,可是這時,他都已經被擠到了隊伍的前方,如果不是身邊的護衛親兵得力,說不定就要被擠趴下。他勃然道:“這簡直是丟光了義軍的臉,我們的隊伍,幾時紀律糜爛至此,來人啊,給我去砍了這些亂兵。”
幾十名周身穿白,頭戴紅巾的督戰隊,手中提了雪亮的長刀向著人群衝去。這些人都是石金梁的親兵,武藝既強,裝備也好,算是亂軍中的精華。凡是他們出現的地方,必然能彈壓住這些桀驁不馴的江湖豪傑,恢復紀律。
這幹人的手段也簡單利落,提起大刀一路只管砍過去,眨眼間已經砍殺了三十幾個人,其他人被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砍殺,似乎也嚇住了。騷亂漸漸平息,人群開始向後退卻,可就在這時,那混亂不堪的隊伍中,有人扯開脖子大叫道:“安陸人。殺人的那個我認得,他是安陸人!大家抄傢伙上啊,安陸人要報仇了,安陸人要來殺我們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最後一搏(十五)
在這些督戰隊殺人的同時,其實也是有別人在殺人的,雖然騷亂開始出現平息的趨勢,但是那麼多爭鬥,總不會因為一群人的出現,就在一個時間段內同時停下來。所以這一聲喊到底是指向誰,又是誰喊的,基於什麼原因喊,在此後相當長的時間內,始終是一個迷團。
石金梁自己的衛隊裡,是不可能安排安陸人進來的,即使為了體現是法平等,不分高下的理念,對於安陸投軍者,只要交納了投名狀後就在表面上一視同仁。實際上,在具體的任用過程中,也有著自己的選擇與取捨,真正的要害部門,不會有一個人說安陸口音。
可是這個時候真相根本就不重要,早就被推到頂峰的情緒,本來因為督戰隊的快刀而有所平復,可隨著這一聲大喊,終於被徹底引燃,隨之……失控。
安陸籍計程車兵,本來已經按著出身原籍自發的站到了一處,只是他們大多是用自己熟人的首級交的投名狀,對於同為老鄉的同伴,算不上有多麼信任。整個隊伍鬆鬆散散,加上自己知道畢竟是後投軍的,不管是資歷還是出身,都不能和這些人比。甚至是比自己晚加入隊伍的,只要是流民出身,就比本地人更能得到提拔。
興王府不管有多少財富,安陸人註定是沒什麼資格分享的,所以他們比較自覺的站在靠後的位置。可是隨著這一聲大喊,其他人發現,這些安陸人似乎是集中在了一處,開始向著外圈轉移,這是要……列陣進攻?
“殺光他們別讓他們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