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怨氣沒關係,回到家裡,自己就散了。可是如果這種怨氣堆積起來,就容易出問題,天天積壓在一處,就好象一個火藥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炸。他們今天跪在府外要錢要糧,明天會叫更多的人來,畢竟誰都有鄉親,誰都有親戚。今天是老人殘疾,明天就是正常人,如果有一天不給,他們就會覺得,是王府不管他們的死活。”
“你是說?”王夫人比起蔣妃來,少了幾分仁厚,不過更為務實。聽到這些,她的目光和神色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防患於未然。每年災年時,總會有些地方,發生一些搶米店,搶糧行的事。那些人,或許都是本分的農人,可是當他們餓的時候,這些本分人,就會變成惡狼。如今千歲駕薨,世子年幼,若是這些人聒噪起來,驚動了世子,臣萬死也難贖罪之萬一。”
“所以也只能放患於未然,先把人打散了再說。讓他們知道,王府不捨粥米,不來這裡等,也省的他們跑冤枉路。一升米養個恩人,一斗米養個仇人。他們對王府沒有期待,我們給些糧食,他們會認為是恩情。如果我們一開始就給糧食,他們會覺得王府賑濟是天經地義的,將來一個賙濟不到,他們反倒會生了怨氣,因此臣斗膽,將他們都打散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手段(五)
“這麼說,你這樣做,其實是為了王府考慮?也難為你想的這麼多,確實也是個道理。不過這種事,下次記得交給袁長史他們做,他們是文官,做事可能更穩妥一些。你終究是個武人,做事有時太過沖動,萬一打出了人命,也是個罪孽。”
“姐姐,這話就不是了,袁長史是個讀書人,行事總要講個仁義道德,由他出面啊,說不定最後反倒是可憐這些災民,反過來勸我們讓一步。再說那些人,我是打過交道的,你與他們講道理,他們能跟你哭上一整天。若是拿起鞭子來,他們跑的比誰都快,楊儀正這事,我看做的挺好。”
一提到世子的安危,蔣妃不管如何厚道,也沒話可說了。世子是她的希望,也是王夫人的希望,一旦世子有了什麼好歹,連封國都得除了。
所以對她們來說,世子高於一切,當楊承祖提出難民可能發生譁變,近而威脅到世子時,這兩個人也都改變了立場,反倒是授權楊承祖放手去做。
這訊息傳到後花園時,朱厚熜正在後花園裡拉著弓。這是一張來自陝西軍衛裡的硬弓,與王府常用的軟弓不同,只拉了幾下,就累的他滿頭大汗。可是他臉上,則帶著興奮的神色“今天,比昨天,多拉開了一次。陸炳,我是不是很棒?”
“千歲龍精虎猛,自然身體強壯,武藝高強。”
“陶神仙教授我的那法子,據說是要男女合修的,可是還在喪期,再說我又沒成丁,合修的事,還談不到。只是自己修行,氣力就比過去有了長進,可見他真是個有神通的。今天楊儀正驅逐難民,那情景……很過癮。你告訴他一聲,下次如果再有難民來,記得叫上蔣大郎,與他一起出去。”
“千歲,這事你支援楊儀正?”
“當然,上次去鄉下收租時,他說的話我還記得呢。這個天下,是不能只講仁義的,這麼多災民,要吃掉我們多少糧食?把房子蓋到宮牆外頭,我看他們眼裡,也沒了王府,這樣的人,如果再救濟他們,就是好歹不分了。只是這種事,我不方便做,別人不敢做,像楊儀正那麼敢幹事,不怕背鍋的忠臣,已經不多了,我當然支援他。回頭我要發一份犒賞給他,讓他知道本王的態度。”
說完這話,他又舉起弓來,幻想著眼前是那些饑民,自己正在拉弓射箭,將他們射的鬼哭狼嚎,逃的越遠越好。
這次驅逐裡,難民很是被打傷了幾個,經過初期的哭號之後,就有人帶頭,不少人到了州衙外面去哭著告狀。萬同正在處理著大堤修築的錢糧問題,卻被一陣陣哭聲吵的皺起了眉頭。
等聽完了這事,他哼了一聲,將筆一丟“不像話。身為藩王,卻不愛惜民力,反倒是放任手下荼毒生民,我看這興王府也是越來越混帳了。算了,眼下這幫混帳不來找事就好,本官也不好去管他,將來再上本參奏。來人,傳我的話,所有受傷的人,州衙門給湯藥醫治,至於房子麼,可以讓他們修在州衙外面。州學裡,也可以安排一些人去住,總之,不能讓人再睡壟溝。”
秋風漸涼,安陸的氣溫漸漸涼了下來,災民們身上大多是單衣,寒風如同鞭子,無情的透過單薄的布衣,抽打在每個人的面板上,打的人瑟瑟發抖。因為點火取暖而引發的火災,每天都在發生。
州衙門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