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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吩咐妥當,那邊文安王的身影便出現在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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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不見,文安王鬢邊的頭髮彷彿又白了一層。
上回西閒還並沒留意,這次卻被迫留意到了。
同為皇室中人,本朝幾位王爺容貌都是不差,其中以趙宗冕的相貌為佼佼者,龍章鳳姿,令人傾倒,不必多說。而文安王當初也是譽滿京華的美男子,且勝在氣質溫潤謙和,有賢王的稱呼,可如今容貌雖未曾大變,通身卻平添了幾分滄桑沉鬱的氣質。
文安王落座後,未曾立刻開口,恍惚中彷彿在自顧自出神。
還是西閒主動道:“王爺突然入宮,不知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趙宗栩道:“倒是並沒有格外要緊的,只是……算是同娘娘敘舊罷了。”
西閒略覺詫異:“敘舊?”
文安王笑笑,突然說道:“娘娘還記得當初在江南,除夕夜行,娘娘跟本王同乘一車的舊事嗎?”
他突然提起舊事,而且語氣如此含糊曖昧,西閒淡淡問道:“王爺想說什麼?”
文安王笑笑,卻欲言又止:“沒、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來,那會兒太子還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經這般大了,當初送他的那樣小物件兒,可還留著嗎?”
西閒想到那枚永安五銖錢。
自從得了後,因知道珍貴,西閒便放在小荷包裡,貼身帶著,後來因要上京,便用絲絩打成如意結,給當時還小的泰兒系在衣帶上,以做保平安之用。
再後來母子重逢,那枚如意結也仍好端端的,西閒知道趙宗冕是個眼尖的人,且這種事又不大好說,便取了下來,放進了衣櫃底下。
這會兒恍惚中,竟有些忘了當初進宮的時候,有沒有從西巷王府把那箱籠運了進宮。
西閒一時沒有回答,文安王道:“莫非是丟了嗎?”
西閒才道:“是王爺的心意,又是很珍貴的壓歲錢,又怎敢丟棄,不過是放在箱子裡收藏著罷了。”
趙宗栩笑道:“原來如此,娘娘不僅重情重義,也還是個念舊的人。”
西閒見他一味說這些沒要緊的,心中疑惑。
當初趙宗冕沒回來之前,聽文安王的話,大有不肯就此罷休的意思,且先前幾日也曾聽關潛說起,文安王曾找過關潛,可見他的心不死。
但是這會兒相見,又跟之前那種氣勢完全不同,竟像是滿目消沉頹喪似的。
西閒心中忖度,突然想起另外一個可能,她心中微震,定睛看向文安王,卻見文安王似有心不在焉之態。
西閒回想方才兩人說話,手暗暗握緊,因說道:“王爺是否還有其他要事,可需要讓關潛前來?”
趙宗栩道:“啊,不必了。”
西閒道:“雖然想多陪著王爺說會兒話,只是畢竟有些勞乏了。”
趙宗栩笑道:“既然如此,就不叨擾娘娘,娘娘鳳體要緊,且好生歇息。”
西閒狐疑地起身,在女官陪同下入內去了。
而就在西閒進殿不久,趙宗栩出了甘露宮。
沿著狹長的宮道走了半晌,便聽身後有聲音沉沉道:“皇兄請留步。”
趙宗栩腳步一頓,還未回頭,臉上先流露出一抹笑意。
像是在意料之中,又像是自知了天命。
然後他才轉過身,身後站著的人,雖身著侍衛服色,卻掩不住一身天潢貴胄的威貴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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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相對,文安王笑道:“你果然回來了啊,皇上。”
趙宗冕道:“朕當然得回來,不然怎麼能聽見皇兄特意要跟我說的話呢?”
文安王道:“哦?”
趙宗冕淡淡道:“皇兄,你真不應該。”
文安王對上他冷厲的眼神:“怎麼?”
趙宗冕道:“尹西園畢竟是你的心腹,就算他不是受你指使,但因為他的所做所為,差點讓世子自刎宮中,朕不信以皇兄的城府心機,會半點也猜不到尹西園的意圖,或許,從皇兄稱病離京、留世子做人質的時候,就已經準備把世子當作棄子了吧。”
文安王嘴唇微動,並未出聲。
“虎毒不食子,”趙宗冕冷冷道:“或許對皇兄來說,只要能換取你平步青雲而上,區區世子,也不必在意了對不對。畢竟,假如朕現在真的死在外頭,皇兄一定會不顧一切地登上那把椅子!”
文安王還想辯解:“宗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