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還看不出這才是真的春曉,那夕秋也白有心計了,只遲了,眼下不過是越發淌了滿臉淚,羞愧的無地自容。
春曉與龔炎則談不攏,兩人眼見馬車停在山腳下,老太太被人扶著下來,一行人要走上山去,春曉苦思了一陣,道:“老太太對奴婢偏見太深,不若保持現狀。”也省的三爺難心,她也煩惱。
龔炎則並不搭言,待看到老太太被人扶著也歪歪扭扭走不好時,他道:“要到什麼時候?”
春曉搖搖頭,四十九天是尋回情魂的期限,可即便一切順利,要面對的仍舊是老太太這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老太太一天不點頭,龔炎則便只能是為難,他們兩個哪裡會有什麼好結果。
龔炎則陰沉著臉,盯著春曉晶亮的眼睛,只覺兩肋生疼,明明是自己的女人,憑什麼不能相認?冷笑道:“那你想怎麼著?”
春曉見他笑的冷颼颼的,不是好臉,無奈伸手接下荷包遞過去,待龔炎則拿出那蜜蠟一樣的東西出來,她道:“這是車廂裡發現的。”話不用多說,點到即止。
龔炎則細細看了一回,又在鼻端聞了聞,又重新包好放回荷包,揣在袖子裡,陰沉的臉已經難看的能滴出水來,再沒威脅春曉什麼,撇開她先一步前頭迎老太太,他看似腳步沉穩,實則內裡已經要氣炸了,就是想不明白,春曉都成了傻子了,老太太為什麼還不放過。一時想起素雪臨死前說的,一股子苦澀便在舌根兒底下研磨開,真真是苦的讓人想哭。
桂澄瞧見三爺迎面走來,一臉的鐵青,腳下便是一頓,老太太因問:“怎麼了?”
桂澄當著龔炎則的面哪敢胡說,忙輕言輕語道:“三爺來迎您了。”
老太太笑的慈和,“走,一道上山。”
龔炎則並不應聲,只點點頭,但見老太太渾濁的目光朝著另一頭笑,心裡如被針刺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扶您。”
桂澄趕忙讓開,由著龔炎則扶著先去了草棚,坐下吃了幾口麵湯,一眾人這才往上雲庵去。春曉一直與夕秋、思晨等幾個丫頭走在最後,遙遙的,她能看見領頭的龔炎則扶著老太太,祖孫倆迎著晨曦的微光穩穩的踏上臺階,虔誠而莊嚴,而她與他們之間相隔一長溜慢慢行走的人,如一條不太長、不太深、也沒有多少波浪的河面,卻也只能看到對方,而無法親近。
就在進山門的時候,龔炎則似不經意的回頭,與還在上臺階的春曉相對著看了眼,春曉卻被他的目光震懾的身子都是一僵,龔炎則目光冗沉、堅定卻又抵入骨頭的深刻,容不得她逃離,更容不得她無視,只一眼,即便她無知無覺也覺頭皮發麻。
一行在廂房安置好,三爺陪著老太太去大殿敬香,隨後便帶著人離去,庵堂不是男子久留的地方,安排福泉與隨從在庵堂外圍客房,另有粗使婆子守著內圍,以保女眷不受打擾。
隨後老太太尋問上云何時出關。
有小尼回道:“師傅並不曾說,起先送去齋飯師傅還用一些,如今已經幾日不曾用了,師叔猜測師傅已經做化,正要去請其他庵堂的庵主來。”
老太太大驚,“你說什麼?”
小尼知道老太太與上雲私交甚篤便不曾隱瞞,伸手請老太太隨她去。
老太太身子搖晃,顯見是受了打擊,一把推開要扶著她的桂澄,扯著那小尼姑惶惶的去了,但見臉上那股子悲慼與不可置信,倒把桂澄看的一愣,自打她八歲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甭管太師府裡死了誰,老太太頂多摸兩下眼淚,卻不曾這樣激動,如今更似死了老子娘一般。
桂澄看著稀奇,也緊跟著去,在上雲住的屋子前停下腳,但見老太太使勁的敲門,裡頭一點動靜沒有,小尼姑趕忙攔著,嘴裡道:“施主且住,不好這樣拍門,若師傅只是閉關,會叨擾到師傅禪悟。”
老太太轉過來,抖著雙唇道:“並沒有死,是不是?”
小尼姑不知道怎麼應好,桂澄在一邊不敢上前,恰夕秋因心思沉重,不知怎麼走這來了,回過神忙也躲了。
老太太在門上靠了一陣,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說些什麼,後頭卻不見怎麼悲傷,更多的是驚恐,夕秋心思敏感,將這一幕深深烙在腦子裡,悄悄退走。
再說春曉,不想自己沒兩天又會來上雲庵,也不知那道人還在不在此處,如今上雲已死,卻對外宣稱閉關,待庵裡眾尼發現又不知怎麼喪葬打理呢,沒了一張嘴到處坑蒙拐騙的上雲,以後上雲庵才真正是修心清靜地,也是好事。
正想著,夕秋如被鬼追似的一面回頭一面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