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秋聽見淨房裡有水聲,只當春曉在出恭,也不在意,退出去後張羅把飯菜送去灶上熱一熱,耽擱的時候久了,菜都全都是涼的。
思瑤嘟囔著菜再回鍋味道就不好了,卻麻利的將桌上收整進食盒拎走。
春曉自在淨房將衣裳統換過一回,洗了臉,頭髮也打散開,沾水梳攏平順,待收拾好了才出淨房,叫思晨進來侍候重新挽發。
夕秋與思晨一同進屋,見春曉如此架勢坐在梳妝檯前都是一愣,春曉道:“路上不小心滑了一跤,思晨,你再給我梳個之前的髮髻。”
思晨忙上前拿起梳子,認認真真的擺弄起來。夕秋卻存了幾分懷疑,轉身要去問朝陽,春曉卻道:“朝陽送手爐給我時說,思嵐回來鬧了一場,怎麼回事?”
這事只與夕秋有關,夕秋不好離開,只得老老實實的將事情說了,因道:“奴婢是嗆了她幾句,可她那脾氣比起主子不差什麼了,姑娘若要罰,奴婢甘願領受。”
春曉聽的心不在焉,只想著龔炎則回來怎麼說,畢竟三爺與五爺比別的房頭兄弟更近一些,不知三爺是否誤會她勾丨人?這也不是不能解釋,只要他肯信她三分,她也能說的清楚。她心裡更擔心的是龔炎慶會對龔炎則說什麼,若龔炎慶胡亂說話,只怕三爺先惱了,聽不進她的話。再有,龔炎慶會不會提匣子的事,三爺向來精明,豈有不起疑的道理?他若問起這件事,她當如何周丨旋?
春曉滿心思慮,自然沒把夕秋與思嵐鬥嘴的小事放在心上,不一時思晨將頭髮梳好,捧著首飾匣子請春曉選釵環,春曉並無興致,叫夕秋參謀,兩個丫鬟照比著鏡子給她插戴一番,知道春曉不見客時並不愛花俏,也只略略點綴便罷。
這時思晨也將熱好的飯菜取回,春曉雖無胃口也在明堂坐了,夕秋正要近前佈菜,外頭高聲喊道:“三爺來了。”
龔炎則進屋就見春曉端坐一旁,四個丫鬟侍候左右,再看桌上飯菜,還冒著熱氣,遂道:“再添副碗筷來。”這就是還沒用飯,思瑤忙轉身取來餐具,才想給龔炎則添飯盛湯,龔炎則卻拿手一擋,眼睛看向春曉。
春曉自他進來就僵住了身子,人也沒起身請安,心口砰砰亂跳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會兒見龔炎則這番做派,深吸幾口氣,挽起袖子為龔炎則添飯,端端正正放到他面前,又盛了一碗湯來,事畢,龔炎則也不說話,拿起牙箸用飯。春曉倒是愣了一陣,待龔炎則吃的一碗空了,她才回神,起身又添飯。
龔炎則一連用了三碗才罷,扭頭看她,道:“你這一大早的也費了不少力氣,不餓?”
春曉一噎,心道:來了!抿住嘴未敢輕易接話,只等下文。左等右等,龔炎則已吩咐思瑤上茶,也未等來他再開腔。春曉坐不住了,筷子夾的飯粒越來越少,乾脆將飯碗推了,龔炎則瞥了眼,不鹹不淡道:“一大早的飯都來不及吃就去逛園子,看來你是真不餓。”
幾個丫鬟極有眼色,彼此看了看,紛紛退了出去。
明堂裡頓時靜的針落可聞,春曉耳畔聽的心跳如雷,龔炎則端著茶碗慢條斯理的撇著茶湯上的沫子,極沉穩的姿態。春曉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沒話說?爺看你與小五橫眉冷對的,話說的利落乾脆的很呢。”龔炎則也不抬頭,嘴角壓著冷硬的痕跡,哼著聲道。
春曉囁喏著唇瓣道:“婢妾就是去散散,想著不一時就回來了,未曾想遇到五爺,五爺落水也是意外。”
龔炎則點點頭,越發不溫不火起來:“繼續。”
繼續什麼?春曉再次僵住,想著龔炎則若是大發雷霆的質問,反而痛快些,這樣一句一句的憋著她,直把人磨的焦躁難安,更讓人辨不出心思,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龔炎則吃了口茶,見春曉垂著頭,兩隻手絞成麻花,顯見是為難的不成樣子,漫不經心道:“小五的性子是屢敗屢戰,你越是逆著他他越來勁,吃不到葡萄也不說葡萄酸,非要嚐了才罷休。”
“這……”春曉抬頭,神色古怪的看向龔炎則:“您是叫婢妾順著五爺?”
“你順一個試試?”龔炎則終於正眼看她了,雖說語氣不好,但好歹叫春曉有了熟悉感,不再覺得抓不著摸不透。就聽他道:“上一回在外書房,小五被人用花瓶砸破了腦袋,那個人,不是珍兒吧?”
春曉心下一凜,眸中翻騰起驚濤駭浪,暗道:難不成他知道龐白與自己的牽連?知道哪些?知道多少?為何知道了還能這樣平淡?還是說真如龔炎慶所說,他並不怎麼在意她。春曉一心想要遮掩與龐白的種種牽扯,歸根結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