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喜歡的女子誇讚是什麼心情?龐白只覺得心都在飄,笑容越發和煦,蜷著手在唇邊輕輕咳嗽道:“多謝誇讚。”
春曉見他眉眼帶笑,白淨的臉盤竟然微微泛紅,忙收回目光看向水面,道:“君子不是誇出來的,是原本就是君子,一定是因為這樣,老祖才偏疼您。”
龐白又笑了笑,搖搖頭,“我該慶幸,身為庶子,我的容貌與老祖最像,特別是近幾年越發的像了,老祖是愛屋及烏。償”
春曉心裡咯噔一聲,睜大眼睛問:“你與老祖長的像……,老祖一輩子沒成親?為什麼?”
幻境裡,她見過師兄等在一個小院子裡,那時的師兄已經是個滿面風霜的中年男子,眼角和嘴角都有了歲月雕刻的細紋,有個女子拿劍指著他,冷斥他的痴情,他從春到冬一直在等一個似乎永遠也不會來的愛人。
春曉忽覺什麼衝撞在腦海,似要把腦殼撞裂,那個長長久久困擾她的答案呼之欲出,而這只是一扇門,只要開啟這扇門,她將知道自己是誰,從哪來,為何來,可她心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樣疼,疼的讓她快要窒息,難道答案後面是沉重的痛苦?
“你怎麼了?我看看……”龐白髮現春曉忽然面無血色,明明剛剛還在調笑,眨眼功夫已經冷汗淋漓,忙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把脈。
怎麼脈象一時虛浮一時沉促?
幾乎下意識的,龐白扭頭看向涼亭對面的藏書閣,閣樓上永遠開著一扇窗,老祖就在窗後面,可老祖不會管,即便有人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再出手。
龐白心急如焚,眼見春曉眼皮沉下來,眼珠還在眼皮下亂滾,就知道她不想暈厥,卻又阻止不了體能在快速消耗,如同生命迅速流逝。
春曉努力的要睜開眼睛,卻看見了幻境裡的那個屋子,手持劍背對著自己立著的女子,撕心裂肺的控訴:“為什麼要變心?為什麼……她都死了你還要在這裡等,等什麼?冬去春來、夏至秋末,你等的也許不是她,你只是在懲罰自己,你在內疚,你在後悔,你只剩下痛苦而已!”
師兄在否認,他一臉決絕,眼底沒有比此時更堅定的相信一個人一件事。
在光影定格的歲月裡,抑制不住抖動身子的女子忽然轉身,淚流滿面的朝外奔去,一切的畫面似乎都活了,那垂落的淚,那因跑動而飄蕩的髮絲,那波紋般攢動的裙角,還有女子眼睛裡惡毒絕望的目光。
春曉愣住,是她?是依心啊!
那師兄在等誰?等我麼?
在等我,我得去見他,得去見他……
*
涼亭裡,龐白叫著春曉的名字,但見她眼角淌淚,嘴裡吶吶的說著:“得去見他。”
“誰?你要見誰?”龐白彎腰將春曉抱起就往外跑,她這病發的急,要先安撫住心神才行,出了涼亭才要往自己的院子跑,就聽伸手胡媽媽喘著氣跑過來道:“老祖讓把人帶過去,快點!”
龐白愣了下,卻沒猶豫,直接轉身換個方向去了。
到了老祖的藏書閣,胡媽媽讓他把人安置在花廳,隨即就要去請示老祖,卻見老祖已經邁步進來,歷來無波無瀾的面容帶出急色,甚至有些惶惶,他來到春曉面前,將龐白推開。
別看老祖已經高齡,力氣卻不小,龐白身子趔趄了一下才站穩,驚愕的看著老祖。
老祖並不看他,也不看同樣驚愕的胡媽媽,只把手壓在春曉的脈上,隨後從腰間取出一個瓷瓶,雪白的瓶身無任何標記,倒出的藥丸呈硃紅色,墊高春曉的脖子把藥丸餵了進去,沉聲道:“水。”
胡媽媽下意識的去端了杯水來,這才回神,確認老祖在侍候一個素不相識的丫頭,忙要接手,老祖卻親自喂春曉喝水,把藥丸順了下去,而後道:“你們先出去。”
龐白眼露迷茫,“老祖她……”
“她的病還需要觀察,你們先出去,等病情平穩我再叫你們。”老祖說話向來不說二遍,今天是破例了,可今天破例的事還少麼?
胡媽媽一邊拉著龐白往外走一邊想:五十年不理事,因為這丫頭開腔了,說好再不行醫,因為這丫頭動手了,上百年被人服侍,因為這丫頭便掉了個個。
天!……
胡媽媽心驚膽戰的與龐白退到外面,張了張嘴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龐白更是驚懼非常,他指著那扇關緊的門,幾次要說話也是發不出聲,與胡媽媽相對而立,都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花廳裡,老祖常年不見光的臉顯的尤為蒼白,衰老讓他眉眼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