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
“不用,學校離這裡又不遠,一路上又燈火通明,何必花費那個閒錢,”徐麗瑩溫潤地笑著說道,然後朝我揮了揮手,“我們從這邊走了,你一個人路上小心,”叮囑了之後便拉著扣兒朝學校方向而去。
此處不算熱鬧,沒有見到黃包車,我又走了一條街,這才看到幾輛黃包車停在街角。和車伕還了下價,便要登上車,轉眼卻看到何雨東正坐在對面的一家俄式餐館裡,他的桌上已經放著幾個空空的酒瓶子,此時還在不停地往自己嘴裡灌著酒。
自己也做不了什麼,無可奈何,由他去吧,便叫車伕拉動了車。透過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坐在角落裡的何雨東,車子一邊前行,我卻一直盯著他,此時心中竟然湧出一種沉痛,說不清楚,但覺得應該替他分擔,就算不能做什麼也不應該置之不理。
“停車,”我叫住車伕,“我落了東西,先不回去了,”說著還未等車停穩便跳下車來。
徑直走到他桌前。
“酒!酒!怎麼還不來?”伏在桌上的他頭未抬起,卻伸出了手來大嚷道。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叫了聲:“老何。”
他發覺有人在拍他,抬起頭來,紅通的雙眼緊眯著,看了我好一會兒,才醉熏熏地道:“你是誰?拍我幹嘛?”
“老何,”我叫了他一聲。
“不許叫我老何,老何是同志之間的稱呼,你不配!”然後又晃了晃手,說道:“你不配……”腦袋又敵不過酒意,沉沉地伏了下去,然後手又摸上酒杯,抬起頭來又要灌酒,發現酒杯已空,又咆哮道:“酒!酒呢?”然後拿著酒杯的手不斷地敲打著玻璃桌面,發出“咚咚咚”的磕響聲。
餐廳裡的人受到驚擾,紛紛轉過臉來往這邊看,我一時覺得很不自在。然而何雨東卻是酒後毫無意識,仍在自顧自地敲打著桌面。
一個俄國侍從急忙跑過來,鞠著躬,用俄語了說了什麼,何雨東仰靠在椅上,閉著眼,怒吼般地用俄語回了一句話,那侍從便匆匆跑過去,然後端著三瓶酒又匆匆跑回來。
“老何,你不能再喝了,”我說道。
“老何?你也叫我老何?你是誰?”他抬起頭來看向我,眼神迷濛。
“我是淺聞竹,”聞到他身上一大股酒精味,我十分不快地說道。
“哦,小淺呀,”他像恍然大悟似的,“快來坐下,陪我一起喝幾杯!”
“老何,你讓我稱你老何,你叫我小淺,咱們就算是朋友,看著你那麼痛苦,我心裡也不好受,”我說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進去一支半語。
“不好受就和我多喝兩杯,來,把這杯幹了!”說著就把剛剛灌滿的一大杯酒放到我面前。
“你別這樣,我先送你回去算了,”說著便要去攙扶他。
“不陪我喝,不夠朋友,算了,我一個人喝!”他推開我,拿起酒杯便“咕咚咕咚”的往嘴裡灌。我想阻止,一人卻先我一步奪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何大哥,你明明不能喝酒,就算再難過,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呀!”徐麗瑩一邊將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一邊說道。
“麗瑩,你也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喝!”
“扣兒呢?”我轉眼望去,見身後並沒有扣兒的影子。
“放心,我先送她回學校了才過來的,”徐麗瑩答道,然後轉頭又向何雨東說道:“何大哥,我不許你喝了!”
“麗瑩,把酒給我,”何雨東不耐煩地說道。
“不給!”徐麗瑩也頗為固執,根本不聽何雨東的話。
“麗瑩,知道嗎?我很難過,很痛苦,你就讓我喝吧!”眉眼間除了暈沉的酒意,還顯得很是疲憊,“我和老胡認識整整五年了,在俄國時他就經常教導我要正直做人,然後明確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他是我的知己,是我的良師益友啊,可是,他自己揹著我們,都做了些什麼?你叫我怎麼不傷心,怎麼不難過!”說著,何雨東閉著的眼居然流出了淚水,看得叫人更不知道能說什麼。
“胡先生他,或許有其它原因……”我嚅囁道。
“會有什麼原因讓他幹那見不得人的事?”何雨東叫囂起來,“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能原諒!”
他這一叫囂,又惹得廳裡就餐的眾人紛紛側目看向這邊。
麗瑩也環側目看向他們,眼中卻沒有我所表現出來的羞紅,而是一臉的坦然。
“你這個人平時看起來穩重踏實,但事實上性子最是急躁……”徐麗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