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心地再靠近兩步,我湊近她,問道:“周媽,剛才是誰來家裡?有什麼急事嗎?”我實是不希望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問話也特別注意了些,儘量避諱不好的字眼,但願事情不要像我所擔心的那樣。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聽周媽說道,我心中冰涼,該不會越是害怕越是出事吧,“吳家的貨遇上土匪,全沒了!”她低聲喃喃道。
或許是已經預感到了不妙,心中早有準備,我沒有什麼表現出很大的驚愕,只是感覺自己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而且手腳開始冰涼。
“那怎麼辦?聽吳嘉文說這批貨可非常重要!”我咬了下唇,還是急切地問道。
周媽沒有說話,只是坐著搖了搖頭。
第二日,我早早地便叫了輛黃包車來到永樂古玩店。店內乍似忙碌,幾個夥計進進出出搬著箱子,看不出什麼異常,若不是知道了實情,倒是認為是貨物到了才會如此呢!
我進去,見吳伯父,吳嘉文,還有厲老闆都在裡面,吳伯父見我來了,和顏悅色地笑道:“孜然來了,嘉文,你陪陪孜然,”然後又對我說,“我和厲老闆還些事要做,你先隨便看看!”
“嗯,好的,伯父!”我頷首笑過。
“嘉文,”見吳伯父他們各自忙去,我叫道。
“你從沒有來過店裡,我先帶你看看吧!”說著笑著開啟一個放在桌上的錦盒,我看了看,裡面是一隻青銅角杯,“西周的東西,叫越右沓瘭杯,”然後關上又開啟另一個錦盒,是一對通體均透的無暇璧玉,“當年獻給齊文公的傳世和世璧,”吳嘉文侃侃說道,眼中流露出對璧玉無盡的喜愛。
看著吳嘉文若無其事,從容淡定的帶我欣賞著一件件寶貝,還認真細緻地為我講解,我心中疑惑,難道昨天晚上週媽說的情況不實?
“嘉文,不是說貨物在路上遇上土匪全沒有麼?那這些是?”終歸按捺不住,我開口問道。
只見吳嘉文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沒了,連忙左右顧了兩眼,慌忙將我拉到一個僻靜處,壓低了聲音道:“這可不能亂說,被人聽到就麻煩了!”
“那是真的嗎?”他如此反應,我心中已然清楚,卻確實還抱著一絲希望,所以仍不依不撓地問道。
吳嘉文皺了皺眉,眼中充滿了無奈,隔了好久,才說道:“的確是全沒了!”
我“啊”了一聲,接著問道:“那外面這些是?”
“這些是家裡自己的東西,”他頓了頓補充道,“是祖上傳下來的。”
聽他如此說,我心下了然,肯定是買主要的那些古玩沒了,怕他們知曉,繼而影響正個店子的生意,故而裝作是貨到卸貨的情形,實則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人發現那批貨已經沒有了,然後人不知鬼不覺的將家裡本來還有的古玩充作其數,希望用這個辦法能順利度過難關。
“嘉文,那你是想將家裡珍藏的東西送過去,好保住店子的名聲?”心中揣測著問道。
他並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半晌,才說道:“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名聲,吳家生意之所以能做到今天靠的就是誠實信譽,只要是我們永樂接下的單子,就算是赴湯蹈火,也會把定下的貨物如數按時交給買主的。”
我也讚許地點了點頭,此話不假,但我心中卻又有疑問,於是問道:“只是那客人定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送去的卻是別的,他能願意嗎?”
我如此一問,吳嘉文的臉上倒是稍稍鬆緩了些,說道:“當初之所以敢接下這樁買賣就是有這麼個退路,這家買主和其它買主的倒不一樣,他只說了所要古玩的數目和質量,對於具體的物體倒是沒有要求,只希望我們按時付貨就行。”
那還好,虧得還有這麼個退路,要不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的好。
心下剛剛緩和了些,但轉眼看著忙忙碌碌準備張羅著貨物的夥計,我小心地摸過陳列在臺上的各樣珍奇玩意,心中有些傷感,這些可都是吳家的家傳寶貝呀,世代相傳,今日竟再也不能守住,想著世事不盡人意,我也再次感嘆起來,心中很不是滋味。
“嘉文,那位大客戶定了很多古玩麼?”我問道,此時心中倒好奇是哪戶人家如此闊綽,在這戰亂頻繁,食不果腹的年頭,饑民餓殍滿地皆是,窮苦人家拼命勞作恐怕還要忍飢挨餓,挨凍受苦,就算是像林家,吳家這樣有一定家底背景的人家,也需要緊衣縮食,精打細算,節省著才能度日,而那家大戶卻還有閒錢與閒暇置辦如此多的古玩珍奇,是想囤積著等著升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