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蘭月前被斬斷雙手,已去了半條命,現在蓬頭垢發跪在地上,形同行屍走肉,她瞧了眼聖旨顫顫抬臂,才看見兩條手臂如木樁斷掉,一時猛烈的顫抖起來。
內監嫌惡地將聖旨朝她一丟:“接著吧。廢物。”
姜瑤蘭狠狠盯去,那內監嚇了一跳,想起這女人可是弄死了幾個厲害人物的,又後怕口快,繃起絲假笑道:“奴才是說‘廢后’。”
他側身,立刻有小內監遞上遞上個紅木匣子。
“皇上念及你操勞後宮事務二十多年,賞你個全屍,好好收好吧,到時候死得體面些也算對得起你的功勞。”
人去樓空,姜瑤蘭用斷臂吃力地開啟木匣子,裡頭赫然是兩隻白骨森森的人手——
是她的手!
“啊!”姜瑤蘭淚痕滿面,發瘋似的推開木匣子,怒恨、悲慟交加,淒厲的哭聲被冷宮空蕩蕩的宮闕吞沒,任是她多麼用力的痛哭,冷宮之外的地方依然聽不見,榮華富貴、寵辱交替絲豪未受影響。
比如此時,太后讓入宮兩載卻因童貴妃和皇后佔著皇恩而未能得寵的侄女傅婕妤,伺候皇帝身邊一解心憂,都在皇宮中,寵辱更替令人咂舌。
弘允自解禁之後這極日都很忙,從前支援尚陽宮的勢力有的分崩離析,這一月之間的變數急需處理。
弘允不能如從前養尊處優,幸而錦月一點也不纏著他、耽誤他,將尚陽宮打掃好、宮人梳理好,免了他的後顧之憂。
靜樹和秋棠等人也被放了出來,只這段日子敏感,都聚在昭珮殿裡不敢亂走行動,免遭人話柄。
解禁令三日後的夜晚,錦月正吃過晚膳陪小桓玩耍。小傢伙在榻上爬來爬去,很是活潑。
“小姐,奴婢怎麼瞧著咱們小皇孫團團的小臉兒竟長出美人尖兒了?” 周綠影道。
秋棠忙上去瞧,也附和。錦月心頭一抖,想起剛生小桓那天小黎對著二兒子嘆氣說“要是個妹妹就好了”的話。
“我看看。”錦月抱著小桓仔細瞧,孩子軟綿綿的一小團,胳膊啊腿兒啊還在晃來晃去,黑眼珠轉啊轉,小嘴兒沒牙齒不停的蠕動著,朝錦月咯咯笑,揮著手兒要拔錦月頭上的金步搖。
“是,下巴是有點拔尖兒了。”錦月憂心道,“他又看花花草草,喜歡簪花花鈿,偏偏是生個男兒身,往後可怎麼了得。唉,還偏偏總愛溫溫和和地笑。”
秋棠忍俊不禁:“孩子還這樣小,人說三歲可見大,娘娘別擔心了,這不小皇孫才幾個月,咱們悉心教導總能改掉的。”
理智告訴錦月是多慮了,可是作為母親的直覺卻告訴她:可惡的大兒子烏鴉嘴,肯定被小東西聽懂了!
主僕嬉笑間,錦月瞟了眼靜立在一旁的靜樹,或者該說是傅懷青。她並感染不了屋中的歡喜氣氛,沉沉低著眸子冷淡旁觀。
錦月心中一警覺。“靜樹姑姑,你是否還因著我是皇后的嫡兒媳身份,心存芥蒂,覺得對不起你從前的主子瑤華皇后?”
靜樹屈膝一跪,平靜說“不敢”。
她神色平靜自持,錦月見她刀槍不入自有想法,時機還不成熟,便不多說了。
此時早前吩咐去掖庭領布匹的行魏匆匆回來,小心謹慎地鑽進殿來稟告,說是上安宮傳出四皇子拒絕撫慰聖旨,將皇帝歉意補償的金銀賞賜全數退了回去。
皇帝令人去宮外尋找蓮才人的屍骨,要移藏皇陵墓,也被弘凌阻止了,他斥皇上眼拙縱兇,不配為此事。
皇帝當場就氣昏倒了,一日沒醒。
“大漠軍師還在原安城中駐紮,現在弘允哥哥這派勢力分崩離析需重新整頓,皇帝如何也不敢得罪弘凌的。”錦月頓了頓,問,“四皇子不接受皇上示好,是否是皇上沒有答應他的什麼要求?”
行魏道:“娘娘好聰慧,奴才正要稟告。四皇子要皇上下告天下書,稱頌蓮才人賢良淑德,洗刷冤屈,並追封貴妃。”
“這是應該,不算過分要求,皇帝不該不答應才是。”
“並不止這一條,另外還有兩條。其一是要皇上將廢后罪行昭告、受萬人唾罵,其二,四皇子還要皇上對天下人發罪己詔。”
錦月從椅子上彈起來。“什麼!”
錦月心驚肉跳,可細想來,這確實是弘凌的做事風格,這樣決絕、徹底,不留轉圜餘地。
“將皇后罪行昭告天下,受萬人唾罵,這不是狠狠在太子的臉上打下恥辱烙印麼,他是要弘允哥哥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恥辱。”
錦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