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戛然而止,鮮血噴濺雪地。滾落地上的頭顱驚瞪著的雙目還看這馬背上的男人,似猶不敢信是當年那善良忍讓、滿腹詩書的四皇子,抽刀砍了他的頭!
“當日我便說過,我秦弘凌歸來之日,便是你魂斷之時!”弘凌收劍一擲,飲血長劍穿著京兆伊的頭顱、“噔”地釘…入城頭!
弘凌咬著腮幫子四顧,深黑的瞳孔不斷緊縮,臉上寒意化作薄唇邊詭異、刺骨的笑。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五年前,他就是在這裡失去所有,如喪家之犬被趕出長安!
他曾以為,只要他溫文儒雅、與人為善,處處為人著想,總有一天他的父兄親族摒除偏見接納他,所有人都會愛戴他,然而,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他們不要他的善良謙恭,只要他的命,去償還所謂的血債!他越聰慧越仁厚,他們越忌憚越想除去!
他捫心自問待人不薄,更沒有害誰,到頭來卻只有一個一個的落井下石,無情背叛。
既然,既然全世界都不善待他,他又何須再與人為善!人人都要他死,他偏偏要活下去!
弘凌不斷緊縮的眸子映著長安城池,漸漸變得和殘陽一樣血紅。
“蒼天,我,回來了……我秦弘凌,活著回來了!”
馬鞭揚,烈馬嘶鳴,載著它主人飛馳入城。
街道百姓在門後小心地往外看,只見烈馬上的男人如冰雕的一般,風雪中,他長髮狂舞,連暮色也掩不住他光華,似誰也擋不住他腳步!
他的雙眼犀利冰冷,脖間那道斷喉傷疤,雖用藤蔓似的圖騰修飾過,卻依然怵目驚心。
脖子上受了這樣的傷,竟還活著,不是“魔鬼”是什麼!
☆、第三章 挫骨揚灰
隊伍馳到十字路口,左將軍兆秀上前通稟:
“太子殿下,咱們直接進宮還是去驛府暫歇?京兆伊死在您手裡,恐怕‘有心人’要做文章。”
弘凌沒答話,眸光向東邊剛起的月亮浮了浮,而後給了烈馬一鞭子、馳向城西。
兆秀略作思量,想起件事,前些日子殿下讓他調查過,那位曾經背叛他的蕭家千金就埋在城西亂葬崗。
當年他雖不認識四皇子弘凌,不過那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若他是當年的殿下,恐怕已怒起將蕭錦月和五皇子弘允砍了,那可是奇恥大辱啊!不過殿下不是他,殿下是真男人,所以蟄伏五年、成就今日的太子,歸來故土!
只可惜,佳人已經作了古。
兆秀幽幽一嘆,策馬跟上。
長安西邊的貧民窟旁有一片荒地,就是亂葬崗。
雪下一塚荒墳隱隱抬著頭,弘凌站在墳前,夜空中半輪月把他的臉投下一片陰影,銀甲冷光涔涔,光與影在他臉上交疊,神色莫辨,彷彿是具不帶感情的石雕,好一會兒才動了薄唇——
“挖!”
夜半掘墳這事放在別人做恐怕膽寒,然而這支軍隊從血海屍山走來,豈會害怕?
很快,小墳包被刨成了深坑,一卷破席裹著具屍骨長眠其中。草蓆破爛窄小,可見死得之窘迫悽慘。
兆秀見如此,心中大快——“殿下,訊息說蕭丞相謀逆被斬後,長女蕭錦月入暴室染瘟疫暴斃,而下看來屬實。天道輪迴!看來老天爺也為殿下鳴不平,才讓這對狗男女一前一後都遭報應……”
弘凌忽然抬手,兆秀沒敢繼續說,於是知趣地讓所有士兵都一起背過身去,迴避。
沉默,弘凌緩步走近土坑,蹲下身,撥開草蓆。裡頭的屍骨是蜷縮著的,而下還能感受到她臨死的巨大苦楚……
兆秀心中擔憂,透過銀亮如鏡的劍身看太子秦弘凌,只見他解下銀色盔甲,脫了外裳裹在了屍骨上,緩緩抱進了懷中……
兆秀倒抽一口涼氣!‘難道,太子殿下還愛著那喪盡天良的壞女人不成?’他剛如是想罷,就忽見秦弘凌長髮被真氣衝得翻飛,衣裳下裹著的屍骨立刻被震作飛灰!
兆秀鬆了口氣。‘挫骨揚灰?看來不是愛,是恨得深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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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都第一件事就是把侮辱過他的京兆伊斬了頭、釘在牆頭。訊息迅速傳進皇宮各殿的主子耳中,並在幾日之內就傳遍長安大街小巷。
皇帝驚怒交加,氣得直接從龍椅上滾落下來!然而他卻奈何不得太子弘凌,更不敢再追究下去——當年京兆伊必是奉了上頭某人命令去的,無論是哪個兒子做的,皇帝都不希望他被這個可怕的魔鬼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