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已轉,皇上再不‘斷後’,於是你這名兒的厄運也可跟著一道解了。段厚我只問你,你有沒有膽量撐起這個乾清宮來?”
段厚一怔,隨即便明白了蘭芽的意思:“公子栽培,奴儕有何不敢?!”
蘭芽點頭而去,在老虎洞外整肅衣袍,準備進殿。
大包子卻連忙迎出來,躬身笑道:“公子請走殿門。皇上說了,公子此番歸來不是皇上的奴婢,而是我大明朝的欽差呢。”
蘭芽便在老虎洞外先恭恭敬敬跪下,朝著御座的方向叩了頭,然後才繞到殿門,施禮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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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御座,眯眼望著蘭芽緩步而進,一點一點看清了她面上的變化。
活脫脫,又是一個司夜染;活脫脫,又是一個小閻王。
皇帝便微微揚起了眉。
見禮寒暄已畢,皇帝輕嘆一聲:“沒想到蘭卿竟是一次比一次走得久,草原七個月,而這一趟遼東之行,更是整整走了一年啊。這般看起來,蘭卿已全然是個大人了呢。”
蘭芽躬身回話:“每一次奉旨遠行,都一次比一次更明白聖心託付,明白朝廷重任,於是不敢不盡心盡力。不敢只為早歸而有半點遺漏。”
皇帝點頭:“只是這回竟是聽聞蘭卿被建州女真擄走,朕心委實不安。”
蘭芽淡淡一笑:“奴儕是跟著他們走了,卻哪裡是被他們擄走……呵,不瞞皇上,奴儕雖手無縛雞之力,可是他們想要擄走奴儕,還當真沒有這個本事!”
皇帝聞言挑眉:“如此說來,蘭卿難道是自願隨他們走的?”
蘭芽輕哼一聲:“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女真三大部:建州、海西、野人;每個大部族中又分數十小部,彼此既獨立又聯合;部族內部亦互相爭鬥……這些內情遠非朝廷派幾個通事去,便能摸得清楚的。奴儕身負皇恩重任,索性拼得自己這一身罷了,只求有機會深入其間,摸清各部情形。”
皇帝也是微微驚訝:“蘭卿竟有如此膽色?”
蘭芽起身奉上一張圖,皇帝開啟,果然龍顏大悅。
該圖盡繪遼東關外山川田野,于山中、水上、林下,各自細細密密標註出何部女真居住於該地,物產、交通、人口等等訊息一應俱全。
這些內容自然是大明朝廷從來未曾如此詳盡掌握過的。而蘭芽之所以能全面掌握這麼多,皆是因為這些資訊來自四個方面:
首先是建州格格愛蘭珠。她對建州自然熟悉得就像自己掌心紋路;
其次是虎子。袁家世代鎮守遼東,於遼東經營多年;
再次是李朝。李朝也曾與建州、野人等部征戰多年,李朝還曾派兵長途奔襲追緝過女真,所以對女真各部的地勢十分了解。
第四,蘭芽手上還有東海幫報上的情報。
這四方面的情報都非大明朝廷官方渠道可以得到,於是皇帝一看自是龍心大悅,對於蘭芽消失數月,實則是潛行女真各部勘查的事,便已經相信八、九。
蘭芽淡淡地捋著袖口,看皇帝面上的神情閃動。
此時她就是當面在與皇帝撒謊,可是她心下沒有半點惴惴,不怕什麼欺君之罪。
只因為皇帝心思再深,他終究是深居在宮牆之內啊。皇上最最不瞭解的,恰恰正是他死死握在掌心不肯鬆手的,這個天下。
而她正是將他想知道的那個“天下”送到他眼前,拼合了他所不瞭解的遼東這塊版圖,他心下便只有歡喜,卻無法質疑。
皇帝反
反覆復將那幅圖看過許多遍,終於鬆手抬起頭來:“蘭卿,你果然不負朕望!快說說,你想要朕如何封賞於你?”
蘭芽輕笑跪倒:“奴儕請皇上的旨意,奴儕走了這麼久,想念月月了,請皇上讓煮雪與月月隨奴儕回靈濟宮吧。”
皇帝大笑:“那是自然的!只是,蘭卿啊,你怎麼可以只要這一點封賞?這可是你九死一生為朕,為朝廷換來的女真各部的實圖啊!”
蘭芽便想了想,跪倒叩頭:“奴儕自己也還是有想要的……只是,奴儕不敢說。”
“說!朕讓你說!”皇帝慷慨大笑。
蘭芽便靜靜抬眸:“既然西廠和靈濟宮已經事實上都是奴儕在執掌,奴儕便貪心乞求皇上,將從前司夜染的一切,都交給奴儕吧。”
司夜染曾經權傾天下,便不只是靈濟宮,他還手握御馬監,握著天下的皇莊與皇店;更要緊的是他還手握騰驤四衛的羽林三千戶,也就是實際上控制著京師的御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