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碧略一思忖,垂首唰唰題下四句詩,然後將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並在一處,寫在卷尾。
一時間整個文華殿一片安靜。是皇上頭一個鼓起掌來。
蘭芽輕輕閉了閉眼,那一刻如果她足夠入了皇上的眼,叫皇上寵愛到親自幾次賜下點心去,那麼同樣驚才絕豔的秦直碧怎麼可能不同樣被皇上記住?
更何況彼時秦直碧年紀比她大一些,面容骨骼比她更定型,再者他又是男孩子,於是皇上對他的注意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啊!
更何況,她自己也同樣是畫畫的人,就更明白同樣酷愛畫畫的皇上是憑著面上的輪廓來認人……
這世上就算白紙黑字的戶籍可以造得惟妙惟肖,就算人為的安排可以天衣無縫,卻都騙不過一雙識人的眼睛,更騙不過一個早已深諳韜光養晦智謀的帝王!
蘭芽便忍不住驚喘,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
她便順勢滑下座位,跪倒在地:“此事,皇上弱怪,便都怪奴儕吧。實則此事前後安排,都是奴儕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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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便悄然鬆了一口氣,靜靜凝望著她:“這是何意?”
蘭芽悄然閉上眼睛,迅速而冷靜地思考,然後緩緩道:“彼時奴儕被收進人牙行,待得人牙將秦公子帶進來時,奴儕便認出他來了。”
“終究當年奴儕與他一同進宮面聖的盛事,奴儕怎麼也都不敢忘,自是對他的容顏輪廓深刻,於是奴儕便小心照料於他。”
“因奴儕當時的經歷,奴儕便也明白他怕也是被紫府公孫寒所害,於是小心替他遮掩身份,唯恐他再遭不測。可是將他久留在靈濟宮中,便只能淨身,奴儕於心不忍,便——”她說著閉了閉眼:“便利用奴儕彼時能引起司大人一點憐惜之心的機會,懇求司大人送他出去唸書。”
“彼時秦家獲罪,自是不敢用他真實身份,奴儕便求人幫他私改了身份。皇上,奴儕知罪了,奴儕並非有心犯下欺君大罪,奴儕只是想,秦公子這樣的大才百年才能見一個,當年皇上也曾誇讚過的。奴儕便想替這大明天下,替皇上,護住一個人才啊。”
蘭芽說完,叩頭落淚。
這話雖然有一半是假的,可是她的心情卻是真的,於是這淚落得情真意切,叫皇帝聽來也忍不住唏噓。
“蘭卿,起來。你的心情朕明白了。朕今日重提舊事,不是要治你的罪,朕只是被難住。畢竟這是為國取仕,且是狀元,上要達天聽,報與我大明曆代先帝知曉;下要面對朝堂與萬民,不能有半點差池。”
“更何況,便如同朕愧對你爹,朕也同樣對秦卿家心有愧疚。想他秦家出了狀元,這是光耀門楣之事,豈能將白圭錄在他們家譜之中呢?”
蘭芽便也點頭。
皇帝便嘆道:“若要點白圭為狀元,便要先替他父親昭雪,以正身份。否則罪臣之後,如何能參加科舉,更如何能高中狀元?若細查下去,又將牽連多少人與他同罪?”
皇帝殷殷望來:“蘭卿啊,明日便將放榜,你說今天朕能將這樣要緊的差事交給誰去辦呢?”
皇帝說著轉了轉頸子:“按說,小六自然是最佳的人選。只是,朕已經交代給他別的差事;再說,他自己怕也與白圭這案子深有牽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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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三更~】
☆、465。30只要比你多一竅
話已至此,何須再說?
蘭芽便又跪倒請旨:“奴儕不才,願為皇上分此憂愁。”
既然是大人牽扯其間的事,就算沒有皇上這般明裡暗裡的提點,她也一定會搶道自己手裡,絕不給外人一點機會去!
便是有了身子又怎麼樣,她也要同樣護住大人!
皇帝一聽,欣慰展顏:“如此甚好。朕之所以這麼躊躇,也是擔心若將此事交給其他人去辦,難免會有人趁機拿捏小六。”
“蘭卿啊,你興許也該明白,小六這孩子這些年心高氣盛,得罪下多少人。從前只是與紫府較勁就也罷了,你在草原的時候,他更是連六部九卿、內閣,連同司禮監一同都得罪下了。蹂”
“朕這朝堂,還從未有過所有的內臣外臣都聯合起來參劾一個人的‘盛況’……朕為了保下他,不得不罷了你們那個西廠,算是用西廠暫時換得他一條命下來。於是朕十分擔心,若此事交給旁人去做,便一定有人從中設法,務求要了他的命。“
“蘭卿,你是他身邊的人,也是朕放心的人。於是這件事你去辦,小六能放心,朕也可安枕。蘭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