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甘心向我跪倒?若只是這靈濟宮的腰牌貴重,你卻也早該知道我有了這個腰牌才是。”
鴇兒娘跪在地上,眼中含恨,嘴上卻笑了:“公子又何必問屬下?方才公子已然囑咐了龜兒,強調了是‘腰間懸玉的公子’……公子又豈會仍未猜破這玉牌的不同?”
蘭芽沒敢看向鴇兒娘,只死死攥緊摺扇:“我那樣說,不過是提醒你,我在靈濟宮的身份。縱然你是大人的老人兒,可是論級別,你也總該俯首聽命於我。”
“是麼?”鴇兒娘咯咯地笑:“對屬下來說,腰牌與級別都算個屁!屬下不過是感念大人罷了……如果靈濟宮不是大人做主,屬下說不定第一個反出靈濟宮去!”
是了,是了……她果然沒有猜錯,否則當日拿到這玉牌的時候,雙寶那孩子又何必是大半夜地從外頭將這玉牌帶回來?又何必,對著她時說得吞吞吐吐?
蘭芽忍不住伸手攥住了玉牌。指尖從那疏淡卻風骨卓然的蘭葉上游走開去,心下,便也忽覺,原來不知何時起,其實她的心何嘗不是與這玉牌相似——早已留下了這樣看似疏淡,卻永難抹去的痕跡?
蘭芽深吸口氣,轉頭便微微含笑:“好,你的心意我已明瞭。你既然已看見了這玉牌,既然已向我跪倒,便是已然情願聽命於我,那麼便隨我去辦事吧。”
。
南京兵部尚書,孫志南府。
孫志南恭立大門前,迎候貴客。
不久一頂小轎來到門前落下,轎子極不起眼。從中走出一位老人來,衣著也很普通。然孫志南卻急忙下了臺階,躬身深深施禮,親自攙扶住老者手肘,扶著老者上了臺階。
待得進入正堂,孫志南恭請老者上座,這才又恭恭敬敬在下頭給老者跪倒:“下官拜見國丈老大人。”
來者正是正宮王皇后的父親、國丈王謂。
王謂與孫志南還另有一重私人關係:王謂當年便是南京鎮撫,后王皇后正位中宮,王謂便被調去京師,授予中軍都督府同知之位,後來又進右都督。孫志南便是他的學生,是一路跟著他,漸漸擢升的。
雖說貴為國丈,但是王謂在京師的日子並不好過。一來皇后並不得寵,一眾京官只顧著巴結貴妃的母家,反倒故意冷落於王氏一族;再者,大明建國以來,明太祖朱元璋便幾番嚴令,禁止后妃、外戚干政,而王謂又在軍職,便始終受排擠、監視。
他在京內府邸中,紫府和錦衣郎都安插了眼線。紫府當時有司夜染坐鎮,錦衣郎的指揮使又是萬貴妃的親弟弟萬通,於是他府內的事情奏到皇上面前時,便難免小題大做、添油加醋。到後來,免不得也點點連累到了他的皇后女兒……
他便一咬牙,主動請辭,以病為託辭提前致仕。朝廷上下也都鬆了一口氣,皇上厚給了一筆銀子,允他回南京養老。
王謂回到南京已低調從事,只說年老體弱,便閉門謝客,與南京官場上下極少往來。今日這般主動出門到孫志南府來,已是罕見。
客套已過,孫志南便直入正題。他拿出一幅畫來給王謂看。王謂看似蒼老的眼睛裡,隱隱浮起精光:“這便是曾誠書房的擺設?”
孫志南點頭:“錯不了。”
王謂緩緩點頭:“這畫出自誰人之手?那送畫來的人,可妥帖?”
孫志南道:“恩師放心。這些年學生沒少了給仇夜雨喂銀子,從他口中得知不少紫府的秘密。仇夜雨已經預設了學生的猜測:那悅來客棧的確是紫府一處暗樁所在。學生早已安排犬子飛隼,以獵奇為名,頻頻出入該處。那裡上上下下投宿的人,也早已摸得差不多了。”
“哦?”王謂也微微挑了挑眉:“你這回竟然放飛隼出去辦事?”
孫飛隼是孫志南幼子,極受長輩寵愛,王謂沒想到這一件極險要的事,孫志南捨得讓孫飛隼去涉險。
孫志南一笑:“所謂兵不厭詐。飛隼從小備受縱容,生就浪。蕩的表象,在外人眼裡不過是個紈絝公子哥兒,縱然見了他,有誰會多加留心呢?於是他反倒能辦成旁人所辦不成之事。”
王謂便緩緩笑了:“倒也有理。飛隼確與魏強、李享那兩個敗家子兒不同。”
王謂眼沒離畫:“如此說來,這畫是飛隼帶回來的?是何人所畫?”
孫志南道:“乃是從客棧掌櫃手中所得……悅來客棧裡住著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於是那掌櫃也幹些坐地收贓的買賣,這畫便是那掌櫃收來的。按著江湖規矩,掌櫃不會透露賣畫人的身份,但是從他手裡流出來的東西,多少年來從無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