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含笑瞧著他們兩個,緩緩道:“小六,此番朕不叫你試藥,並非你有何疏失。朕此番也是為你考量——你替朕試藥太久,服藥太雜,藥性難免齊集你身子裡彼此相沖。於是這一回,叫蘭奉御更妥當。”
蘭芽也急忙道:“皇上聖明!”再轉向司夜染:“大人就不要貪功了,這回額分給小的一回吧!”
司夜染冷冷咬牙:“不準!”
說著向上叩頭道:“這些年奴婢也曾苦研醫術,幸有所成,所以奴婢自知身子裡並無藥性相沖,還望皇上明鑑!若皇上還不放心,請宣召太醫院一眾太醫而來,共同替奴婢診脈,看奴婢身子內是否已然還有隱憂。”
蘭芽急了,怒吼道:“大人,你何必貪功若此?小的便與大人發誓,此
次只為皇上試藥,而將所有功勞與賞賜都奉獻給大人,還不行麼?”
司夜染淡眸清冷:“不行。”
眼見兩個人這般僵了下來,蘭芽急得眼中已是含淚。皇帝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小六,是不是今兒朕不答應你的話,你便絕不肯接受?”
司夜染重重叩頭:“皇上若不準,奴婢寧願撞死在御前,以死向皇上明志!”
皇上虛弱嘆息:“唉,瞧瞧你們兩個小的,這是鬧的什麼呢?只是這一回試藥而已,你們何必爭搶成這個樣子?你們的孝心,朕都明白,可是你們能替朕盡忠盡孝的機會還多著,何必這麼計較這一回。”
司夜染重重叩頭,伏地不起:“伏祈聖上恩准……”
皇上只得擺了擺手:“罷了,就依小六吧。朕累了,張敏啊,你帶他們都下去。叫朕只跟貴妃說說話……”
眾人急忙口呼“萬歲”,告退而去。
出了宮,蘭芽覷著鄒凱走遠了,才急得上前給了司夜染一拳:“大人你瘋了?”
司夜染沒想到會被她打了一拳,有些不適應地冷哼:“蘭公子,你打過雙寶,抽過初禮,怎地,現在也打到我身上來了?”
蘭芽跺腳:“是藥三分毒。大人既然說過幼年在大藤峽身受多種蟲毒,試藥一事便本該能躲就躲,這次怎麼還如此這般!”
司夜染凝著她滿面憂色,輕嘆一聲,輕輕伸臂,將她圈進懷中。
“不管我怎樣,卻也輪不到你來替我涉險。嶽蘭芽你給我記住!”
蘭芽在他懷中,終於忍不住悄然落淚,掙脫不得他,只能攥起小拳頭,一下一下砸著他。
他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也免她心亂。
她不如就看著他就死在這回好了——也好,不必每每午夜夢迴,不敢面對夢裡的爹孃……
或者她陪著這次一起死了罷了,也省得,省得這一日一日地過來,一日一日地再無法把持自己的心,一日一日地不敢再想未來會怎樣。
活著這樣為難這樣累,她真的不再在乎死活。
只要能死得其所,或者能替他擋下一難,她便毫不遲疑。
她便負氣地抽泣:“好,好極了。大人既然這麼想死,我又何必攔著?前面一切都算我多此一舉,我本該知道自己在大人心裡人微言輕,不論我說什麼做什麼,大人都根本不會在乎!”
司夜染的手便一緊,力透筋骨。
蘭芽疼得索性哭出來:“大人以後凡事任性而為就是,不必在乎我的心情就是!我以後,以後再也……”
一句話還沒說完,唇便被重重吻住。
他捉緊她雙臂,不容她掙扎;帶著引致殘忍的氣息,狠狠咬住她的唇,不叫她再說自傷自卑的話。而他的舌,則綿綿密密,繞緊了她的舌。
他用力地吸乾她口中所有的香津、空氣,抽離她的神智,截停她的思維。
他霸道地要她只能依附他、感受他,他不准她再傷心地步步後退、寸寸遠離。他將她狠狠箍在懷裡,不准她閃躲。
他甚至——忘了此時置身宮門紅牆,忘了他一向在宮牆之內的千萬隱忍。
此時此刻他只不顧一切地吻她,叫她忘了所有的傷心。
。
紅牆高天,豔陽高懸。
一道俏麗身影原本興沖沖而來,卻被急凍在了原地。
她只覺陽光晃得她就要暈了;而腳底,本。能地想要逃走。
可是她卻猛地伸手摳住了牆壁——
不,她不走。
她已躲了那麼久,任由那麼多事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從此,她便不能再躲。
她笑,用力地笑,天真無邪道:“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