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點牴觸,初時愣怔之後便整個人都柔軟下來,馴順地接受,全無半點反抗的意思。”
蘭芽歪歪頭:“相貌衣飾縱然極為相似,然百代教化卻不相同,於是我便想,那婢女並非我大明女兒。我猜,她來自蓬萊。”
晨霧輕淼,蘭芽回望秋蘆館的方向:“一個婢女或許不要緊,可是我擔心那秋蘆館裡,上自家主,下至每一個婢女,都是來自蓬萊。且那些女子看似柔軟,卻個個身懷技巧,縱然不是武功,叫咱們無處防起。”
司夜染凝望著晨霧裡宛若狐狸一樣的小小人兒,終是忍不住微笑:“還有麼?”
蘭芽挑眸瞟他:“周靈安帶回的蓬萊新娘,既已擔了殺人的罪過,便早已被通緝緝拿。可是紫府和咱們靈濟宮既然忙了這麼多天也沒能拿住她,她便在京師城中必定有落腳的地方。”
蘭芽反手一指:“……就在秋蘆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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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夜染淡色瞳眸,與晨霧合成一色。
“你的意思是,你倒不信是她殺了人?”
蘭芽輕哼一笑:“倭寇是要鬧事,選在京師也正常,只是他們卻犯不著殺了那麼多人,連魚和鳥都不放過——這麼做無非是裝神弄鬼,引人胡猜;可若是倭寇,他們巴不得讓朝廷知道是他們來報復,又何必這般故弄玄虛?”
蘭芽眯眼細細打量司夜染神色:“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大人早教過我,那不過只為障眼之用。”
司夜染裹緊大氅:“那你心中,已有懷疑?”
蘭芽便天真無邪一笑:“還沒。不過我早晚會揪出她的狐狸尾巴!存心害人的,便該叫她曝曬在陽光下!”
司夜染凝著她光華閃耀的妙目,只一字一緩道:“你要小心。”
這些日子來,他這般明白地與她說出口的溫柔,極是罕見。蘭芽心下一軟,眼中已然被晨霧染溼。她便吸了吸鼻子,揚眸一笑:“……有我家大人護著,我什麼都不怕。”
司夜染心便一蕩,伸手扯住蘭芽。
蘭芽卻趕緊跳開:“……大人,天色不早,您該回宮更衣,別叫梅姑娘等急了。”
司夜染咬牙:“你還說!”
蘭芽展顏靜靜一笑:“天色不早了,小的也得回去更衣,還得到御馬監辦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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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芽回到西苑,私下便叫藏花帶人看住秋蘆館外圍。只是除了她之外,旁人不知那新娘樣貌,蘭芽囑咐暫勿打草驚蛇。
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是要去尋訪那位道士李夢龍。
天下道士不是想當就能當,必須要有朝廷核發的度牒。若有私自簪剃者,杖八十;若有家長,家長當罪;寺觀住持、授業者及私度者同罪。而朝廷更是在京師和地方都設定道錄司衙門記錄、規束天下道人。
每去一地,必定要攜帶度牒赴道錄司衙門報到,才能做法事、化緣等。
所以這個李夢龍縱上天入地,卻也必定有尾巴可抓。
蘭芽想及他凡開口必提到的“應金龍而降世”的故事,便笑了——他捨不得離開京師,只是聽說了周靈安家的事之後,嚇得躲起來罷了。
蘭芽想著便走了神,坐在對面的隋卞輕輕咳嗽了聲。
蘭芽一窘,竟忘了自己是在御馬監跟隋卞學皇店的生意呢,便連忙起身施禮:“隋師父,對不住了。”
隋卞便呲牙一笑:“小人瞧著蘭公子眼圈略有些烏黑,想是昨晚沒睡好。睡不好,精神便不足,便學不進去什麼——與其強坐著,還不如好好補一眠,才好向學。”隋卞說著指指正堂東頭小跨院:“彼處備著大人的小小臥處,不如公子去歇歇。”
司夜染的臥處,隋卞卻擠眉弄眼地叫她去……她的臉便繃不住,騰地紅了起來,忍不住伸腳踹了隋卞的杌子一記:“隋師父!”
隋卞便吐了吐舌:“彼處小的們自然不敢去,不過公子跟大人自不必外道……”
隋卞說著衝蘭芽擠了擠眉毛:“再說公子私下裡跟小人問的都是東海號的生意……周靈安死了,東海號無主,看來公子是看中了東海號——只是此事,終究也得大人點頭才行。公子只向卑職下功夫,卻是不夠。”
隋卞筆頭指指那邊,壓低聲音道:“公子,去哄哄大人……”
蘭芽一張臉滾燙得如火炭一般,瞪了隋卞半晌,跺腳道:“滾蛋!”
卻也還是奔了出來,立在庭院裡瞄著那東邊的耳房,費盡躊躇。
卻偏有那梁間雙燕,歪著頭瞧見了,彷彿不解人類心事,便兩個並肩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