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欲言又止。
“你說!”蘭芽低下頭,不準自己垂淚,雙手只狠狠揪緊身側的被褥,死死絞在指間。
虎子嘆息一聲:“實則,還有一個人。”
蘭芽手指驀然一鬆。
虎子極為猶豫,不知此時是否該在蘭芽心頭再灑下一把鹽,便猶豫著道:“……我知道你必也已想到了,可是你卻只說了魏強和月將軍……或者在你心裡已經否定了對他的懷疑,那我便也信你,不說也罷。”
蘭芽用力搖頭,再搖頭:“……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不,我沒有排除對他的懷疑……”蘭芽抬起淚眼,這一刻無助得像個嬰孩:“虎子,我好怕是他。虎子,你說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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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望著此時孤單無助的蘭芽,虎子心頭自然有確切的答案。
怎麼辦?自然是殺了那韃子最乾淨!
可是此時此刻,卻又如何能這樣對蘭芽說?
他便只搖搖頭:“這麼久以來,我都已習慣凡事都聽你的。這一回就還是你做主,你決定怎麼辦,我都依你,我都幫著你。不論生死,我都陪著你!”
蘭芽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輕輕閉眼,淚珠兒終於滑落了下來。
“虎子,那你幫我辦好兩件事:其一,用咱們所有剩下的銀子,去僱一艘最快的船。咱們明天一早就離開南京,火速回京師去。”
虎子點頭,“那第二件事呢?”
蘭芽伸手握住虎子的手,“第二件事,風險極大。我希望你辦,卻也不希望你自己冒了風險去。你聽我的,能辦便辦,若是當真辦不成,亦不要逞強。”
虎子點頭:“你說。”
蘭芽反手抹乾淨眼淚去:“第二件事,我求你使出你爬城牆的看家本事來,去把月船和雪姬的屍首放下來。我總歸不能讓他們兩個一直被吊在半空裡,我總得送他們兩個,入土為安。”
虎子便反握住蘭芽的手:“你放心,不管有多難,我必定將這件事辦成。因為這不光是你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
蘭芽點頭,再點頭。
虎子不知月船是誰,他只是記住了那個與他交往過一場的神棍。那麼就讓虎子只記著,他是個仗義疏財的傢伙,也好。也不枉這一生,這樣地,相遇過一回。
虎子抽抽鼻子:“兩具屍首,你一個人定然忙不過來。我給你推薦一個幫手——你悄悄兒回悅來客棧去,去找夜晚當值的那個二掌櫃去。我想,那個人興許能幫上你。”
虎子一怔:“那你呢?你不與我同去麼?”
蘭芽搖頭:“我幫不上你的忙,去了也只給你添累贅。我便不去了,我得去做另外一件事。”
虎子有些緊張:“你要幹什麼去?”
蘭芽悽然一笑:“你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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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求闕閣。
樓外一城風雪,樓內燈火鎏金。
唐光德陪著雙寶進來時,雙寶的斗篷風帽上都壓滿了雪沫子。站在門口先都撣乾淨了,才褪下雪溼了的披風,整肅了衣冠,這才清清靜靜地走進來。
賈魯坐在燈火裡,眯眼望緩緩走近的雙寶。
雙寶他從前倒也見過,無論是在靈濟宮裡的擦身而過,還是當日馮谷之死一案中他跟在蘭公子身畔的偶然一瞥,賈魯也都對雙寶多少有些印象。
可是此時看來,卻又不同了。
興許是被這窗外的雪色、窗內的燈光映得,越發顯得眼前這少年粉雕玉琢。
或者也是因為那個更為靈動的蘭公子不在身旁,於是終於讓這個始終低眉順眼的孩子,有機會抬起眼來,正眼相看。
賈魯瞧著,不由得自己舉杯先幹了一盅,笑道:“你靈濟宮果然鍾靈毓秀。嘖嘖,個個都了不得。”
雙寶一笑,走上前來執壺要替賈魯斟酒。
賈魯忙揮袖遮住,輕輕一推他:“你在靈濟宮,在你蘭公子身邊是奴才,該幹這些事兒。可是今晚上,你卻是我賈魯的貴客。你且坐下,不必做這些事兒。”
唐光德便含笑上前來:“卑職執壺。”
雙寶豈敢叫兄長伺候?唐光德卻笑著將兄弟按坐下來:“你今晚不是我兄弟,你今晚是靈濟宮的寶公公。你是代表蘭公子和靈濟宮來與賈府尹說正事的,你便擔得起這般。”
雙寶這才坐了,面上平靜下來。
別看年紀小,他已然通身的氣度。隱約看上去已然頗有了幾分蘭公子的做派。賈魯心下暗暗嘆了口氣。
雙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