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來人正是慕容。白衣清雅,宛若夜色裡綻放的白蓮。一頭長髮依舊不羈地散著,發上只用一根綠到妖異的玉簪綰著。月光入窗,落在他絕世面上,雙眼美如碧玉,面上的笑容卻染滿了輕淡。
蘭芽說得不錯,燕子樓上的說書先生便正是他扮的。
蘭芽到了南京三日,連著到教坊司找他。他聽說了,卻執意不見。第四天頭兒上,沒想到她竟然就找到了燕子樓上去,當眾與他鬥嘴那幅美人圖上畫的究竟是男是女……藉此警告他,她已看穿了他的把戲。
那一刻,他竟然都想不出自己究竟哪裡露出馬腳。那一刻,她讓他,驚豔。
於是他當晚便回了教坊司,罕見地答應捧琴上臺演奏。只因為他猜到,她一定會來。
一曲終了,他放眼四望,卻根本沒看見她的影子。當晚攬月樓滿座,他目光一掠之下,卻只見一張桌子是空的。他便私下去詢問過支應的婆子,聽那婆子說是有人坐過,不過中間兒就留下茶錢走了。他細細問了那桌客人的樣貌,支應的婆子描述了,他才悄然勾起唇角。
小東西,又躲貓貓。
於是他便尋來,推了座下幾十個如痴如狂、競相砸銀子要單獨聽他撫琴的客人。管他們哪個可能是高官富賈。
他一顆心,只朝向這邊。
可是面上,他卻只清冷一笑,“當我是秦直碧和虎子,被司夜染安排了地方,真的就乖乖留在原地,一動不動?蘭公子,你左右不得我,你該知曉。甚至,就算你想殺了我,也要看你是否有這能耐!”
蘭芽咬牙,“就算我殺不得你,司大人呢?燕子樓上說書人,慕容,司大人已對說書人以及聽客起了殺意!”
。
“呵,呵……”慕容卻笑了,手指微松。
空氣一下子衝進鼻息,蘭芽喘息著大咳。
轉頭,目光繞著水意一轉,終於得以望上他的臉。
他卻已自在坐下,雙目邪光瀲灩,“有趣。竟然都能被你看破,便沒意思了。”
蘭芽心跳激狂,勉力靠著背後的圓桌,“慕容,不要以性命為兒戲。司大人若知曉,定不會容你活著。”
“你既知曉,緣何不向你主子告發?”慕容眸光冷豔,鎖住蘭芽容顏。
蘭芽被問住,只有粗喘。
慕容起身,緩緩向蘭芽傾下面頰來。兩人面頰幾乎相貼,“……你捨不得我死,是不是?”
。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蘭芽悽愴一笑,“我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活下來。因為父母不在,我們便更應該好好活下來。”
慕容一頓,終是放下手來。旋身,徑自去倒了杯酒,就藉著蘭芽方才的酒盅,都倒入口中去。
“你現在說話,倒頗有幾分秦直碧那
書呆子的味道。”白衣公子在微光裡眯起眼來,雖則清雅,卻更多邪肆。
看不夠他這般容顏,蘭芽忍不住偷偷一嘆。避過他言中鋒芒,只是說,“自我入了靈濟宮去,司夜染便叫我每日畫一幅你們的畫像。我日日勾畫你們的形貌,一絲一毫都不會落下,於是我自然行事都有你們影子,這又有何奇怪?”
彼時,秦直碧、虎子、陳桐倚等人還都在眼前,她照實描畫就好。唯有慕容,她只能在腦海中一遍遍描摹他的樣子。
“奇怪的是——”慕容鎖住蘭芽眼睛,“你在燕子樓上究竟想要告訴我什麼?什麼美人圖中畫的該是少年?你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這話卻總讓我摸不著輪廓。”
蘭芽也回望慕容,“是麼?我原本也是順著你‘美人計’的故事來說罷了。又哪裡還有其他含義?”
司夜染與她同在南京城中,那麼她的一言一行便都逃不過司夜染掌心。她宿在這弦月樓上,怕司夜染早已知曉了。此時與慕容說話,怕是也隔牆有耳,她不得不防。
聽得懂的,自然明白;聽不懂的,便也不必說得明白。
慕容一哂,“看此時的你,又分明有司夜染那閹人的幾分影子了。你來追蹤我,是他授意?怎麼,你是想替他殺了我麼?”
“若你再亂來,會的。”蘭芽也不客氣,“他將你送入江南,就是要將你拘在江南。你竟敢私自出了教坊司,更偷偷與人會面,甚至與秦直碧私自交接。那你就是自己找死!”
慕容一怔:“你怎知我與秦直碧交結?”
蘭芽輕哼:“你方才說我越發有幾分秦直碧的書呆子氣——我們從牙行一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