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掌櫃你!”
笑話!他們報官去報誰?定然是順天府吧。可是他可知道,順天府尹就在樓上坐著呢!
蘭芽掏出腰牌,擱進掌櫃掌心,將他五指併攏,按住那腰牌:“掌櫃眼界開闊,定認得這塊腰牌。別的,在下便不多說了。”
掌櫃垂眸一看,登時嚇得目瞪口呆。急忙作揖:“不知是公公大駕光臨,草民實在是該剜了眼珠子!”
蘭芽心下愈冷。不是記恨掌櫃,是益發厭棄自己——終究益發狐假虎威,為虎作倀。
便只冷淡一笑:“嗯,那就剜了吧。”
說這句話時,亦是在描摹司夜染的情態,想象他尋常說出這般冷酷的話時,他心裡究竟當是何種滋味。是當真毫無所動麼?還是,那些景況裡,他只能用這樣的情態說出這般的話?
掌櫃登時嚇的滿面蒼白,撲通便跪倒在地,涕淚俱下:“是草民有眼無珠,不識公公大駕……可是市井營生,草民自當看顧好生意,這也是草民本分,並非故意不敬公公。還望公公明察。”
想這求闕閣也算京師著名酒樓,往來賓客不乏達官顯貴,可是以她一個暫時還沒有品秩的內監,不過憑著一塊靈濟宮的腰牌,就能將堂堂大掌櫃嚇成如此模樣……宦官之禍,惡莫大焉。
蘭芽一嘆:“你起來吧。咱家不過笑談,掌櫃切莫當真。”
掌櫃這才爬起來,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將腰牌交還蘭芽,還哆哆嗦嗦賠笑:“公公請去忙吧,稍後小店定奉上所有拿手酒菜!”
蘭芽心下更是黯然。如果說上回在綢緞莊是打秋風,這回幾乎是明搶了。她遂推住掌櫃的手:“咱家不是這個意思。出示腰牌也不為賴賬,只是想讓掌櫃知道咱家身份,以為憑證,來日湊夠了銀子,自當奉還。”
掌櫃急忙擺手:“不用了,不用!”
蘭芽嘆息:“掌櫃,縱是面對內監,你總也不必如此,自當據理力爭才是!”
掌櫃黯然搖頭:“不敢,不敢。”
樓梯上踏踏地響,一把冷漠的嗓音傳了過來:“蘭公子,你還在磨蹭什麼?”
蘭芽一驚,連忙回頭去,只見司夜染和賈魯已是一前一後走下樓梯來。司夜染依舊周身冷氣,賈魯則跟在他後頭朝她看戲一般地笑。蘭芽便顧不得那掌櫃,急忙奔過來,低聲問:“二位大人,竟然談完了?”
“嗯~”司夜染傲慢抬頭,目光向身後掠了一眼:“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囉唣?”
賈魯憤憤咬了咬牙,抱拳告辭:“蘭公子,賈某先行一步。”說畢下樓,匆匆而去。
蘭芽轉身要追,“賈大……哥,請留步,小弟還有一事相求!”
——借錢啊!
手腕卻被砰地捉住,她轉頭對上司夜染那雙冰冷的眼:“大人,有事?”
司夜染眯眼盯住她:“人家已走遠了,你卻還要巴巴追上去?”
蘭芽只好長嘆一聲:“大人,小的是要借錢!”
司夜染眉尖微顫,鬆開了手,轉頭去望那掌櫃。
掌櫃此時依舊面無人色,正在各種揣度自己接下來可能遭遇的悲慘下場。以為那位小個兒的公公已經夠陰狠,卻沒想到緊接著下來的這位更嚇
人,單單一個目光掃過來,他就渾身接連一串冷戰!
蘭芽便攔在中間,擋著司夜染的目光。她當然知道,他那目光有多嚇人。
“大人沒事的,錢的事小的自己會想辦法。大人先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
司夜染一聲冷笑:“你到哪裡想辦法?八百兩銀子,差不多是當朝三品大員一年的俸銀!”
蘭芽嘴硬:“總之,小的一定想辦法就是,定不會給靈濟宮和大人丟臉!”
司夜染冷眼一眯,突地問:“靉靆呢?”
蘭芽心下一哆嗦,心說多虧剛剛沒動那物件兒,否則現在該如何向他交待?
便一笑,拍拍腰間:“在這兒呢。”
卻沒想到,司夜染竟然冷不防出手,探手進她腰間摸索。摸到了,微微一停,才緩緩將手抽了回去。
前後過程不過眨眼之間,蘭芽卻驚得呼吸都停了。他的手雖然在她腰間只奔著兜囊去的,可是她卻怎麼都覺得整個身子都跟著火辣辣起來……定然是她錯了,他才沒有故意在她腰間停留。沒有。
司夜染目光終於和緩下來,卻還是伸手推開蘭芽,徑直走到掌櫃面前去。
隔著他頎長背影,蘭芽只看見他彷彿伸手過去,冷冷道:“此物,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