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全地打點了幾車的年貨過來,大部分時下流行新巧的玩意兒都是全的,使得飛流基本上要每天從早忙到晚,忙著玩個不停。
其他諸如穆王府、譽王府、言府、謝府、統領府等等有來往的府第也有年禮送上門,連靖王也派了府中長史登門問安,送來些例禮。
所有的禮物梅長蘇大多隻是看看禮單,便讓黎綱自己處理,連回禮都由黎綱一手安排,他根本不聞不問。
不過這其中卻有讓飛流大愛的一樣物事,便是穆王府所送的七箱煙花,個個筒身都有小兒臂粗,放出來絢麗異常,飛流每晚必放上半個時辰,結果還沒到除夕當天,就放了個乾乾淨淨,黎綱派人出去重新買,才發現人家穆王府送的是宮制煙花,市面上一概買不到的。
為了安撫飛流,大病初癒的麒麟才子離開床榻後提筆寫的第一封信,竟然是給霓凰讓她再代為多買十箱煙花的。
信送出後只有一天,拉運煙花的馬車就來到了蘇宅後門。飛流大為歡喜,梅長蘇心中也甚是欣悅。
因為他寫信給霓凰,就真的只有穆王府再次送了煙花,並沒有譽王之類其他府第聞訊跟著順勢討好,這說明霓凰確是治府嚴謹,不相干的訊息不會到處亂飛。
除夕很快就到了。那場萬眾矚目的祭典,在事前明裡暗裡、朝上宮中引發了那麼多的爭鬥與風波,但在舉行的當天卻順順利利、平平安安,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的變奏,除了皇后缺席,越妃降位外,跟往年的祭典沒什麼大的區別。
祭禮之後,皇帝回宮,開始賜禮分燭,皇子宗室、親貴重臣都在引安門外跪領了恩賞。按照往年的慣例,御賜的級別當以太子為尊,譽王次之,其餘諸皇子再次,其他宗室大臣們則按品級不一而同。今年這個大規矩也沒怎麼變動,只是靖王在領受到與其他皇子同樣的年賜後,多得了一領圓羅銀鎧。不過他最近的表現確實非常好,多出的這一點恩賞比起譽王所得的豐厚來說有珠米之別,因此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特別關注。
當晚鹹安殿排開年宴,皇帝先去慈安宮向太皇太后請安後,再回殿中與嬪妃、皇子、宗親們一起飲樂守歲,並將宴席上的部分菜品指送到重要的大臣府中。能在除夕之夜得到皇帝指賜的菜品,對朝臣們而言一向是無上的恩寵,不是聖眷正隆的人,一般都無此殊榮。
只是沒有人能夠想到,“賜菜”這項每年例行的恩澤,竟然也會引發不小的事件。
新年的京城之夜,炮竹喧天,花紙滿地,家家守歲,滿城歡慶。熱鬧雖然熱鬧,但畢竟與元宵燈節不同,人人都呆在家裡與親人團聚,街面上除了小巷內有孩童們在自家門口點放小炮竹外,基本沒有行人蹤跡。
宮城內“賜菜”的內監,身著黃衫,五人一隊疾馳而出,在無人的街面上打馬飛奔,奔向散座在皇城四面八方的那些備受榮寵的目的地。
除了中間一名拿有食盒的內監外,前後圍繞著他的另四名同伴都手執明亮絢目的宮制琉璃燈,環繞宮城的主道兩邊也都挑著明晃晃的大紅燈籠。不過比起白晝那無孔不入的光線來說,這些夜間的燈火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都照得清楚,高高的宮城城牆沉沉壓下來的,仍然是大片大片幽黑的陰影。
驚變就來自於這些黑暗,快的猶如無影的旋風,甚至連受害人自己也沒有看清楚那奪命的寒光是何時閃起,又悄然地收歸何處。
人體重重地落下,坐騎仍然疾奔向前,血液在冬日的夜裡轉瞬即涼,微弱的慘叫聲也被連綿不斷的“噼啪”炮竹聲所掩蓋,無人得聞。
絢爛的煙花騰空而起,其時,已近午夜,新舊年之交的時刻,連巡夜的官兵也停下了腳步,仰望夜空中那盛開的朵朵豔麗,全城的炮竹鼎沸,即將達到最高點。
梅長蘇拿著一支長香,親自點燃了一個飛流特意為他留下來的最大的煙花,沖天而起的光彈在黑幕中劃過一道焰痕,直竄入夜色深處,攸地爆裂開來,化為一幅幾乎可是炫亮半個天空的流雲飛瀑。
“過年了!過年了!”蘇府上下齊聲喧鬧,連一向沉穩的黎綱都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瑣吶,嗚啦啦地吹起了喜調。幾個年輕的護衛則開始敲鑼打鼓,滿院亂跑。
“還是你們應景,這時候就該吹這個敲這個,要是撫起琴來,反而煞了風景。”梅長蘇一面笑著,一面回身到廊下軟椅上坐了,拈了幾顆栗子慢慢剝著,繼續觀賞滿天的煙花。
午夜的鐘漏終於嘀噠翻轉,全院上上下下已經集齊,連吉嬸也丟開廚房的大勺走了出來,大家由黎綱帶著挨個兒到自家宗主面前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