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下的情誼,是世上最不容易變質的情誼。
“蘇先生,”片刻靜默後,夏冬抑制住了自己激動的心情,冷冷問道,“你到京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梅長蘇莞爾道:“怎麼,懸鏡使大人連這個都沒查出來?”
夏冬冷哼一聲,道:“我知道關於麒麟才子的說法,也知道你胸懷大志,遲早要擇主而事。但我不明白的是,就算你要參與太子和譽王之爭,也沒必要把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也查得如此清楚吧?”
梅長蘇絲毫不在意她冷洌的態度,仍是微笑道:“現在的每一分時光,都是從過去延續而來的,不查清楚過去,又怎麼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不應做什麼?無論是再久遠的過去,種下什麼因,終有什麼果。懸鏡使一向行事力圖公正,不也是懷有這個信念麼?”
“過去的事自然都有它的意義,我只是想不通它們與你何干?”夏冬目光如炬,灼灼地射在梅長蘇的臉上,“難道十二年前的那樁舊案,竟會影響如今太子譽王相爭的朝局嗎?”
“只要有牽連,就或多或少會帶來影響。莫非夏大人認為他們與當年的事毫不相關麼?”梅長蘇淡淡反問。
女懸鏡使沉吟了一下,“是,我承認他們當時推波助瀾,加速了祁王的滅亡,但若不是祁王自己心懷狼子野心,圖謀大逆,若不是赤焰軍助紂為虐,行事卑汙,又何至於有後面罪有應得的結果?”
梅長蘇面不改色,但牙根已暗暗咬緊,半晌後方吐出一口氣,道:“我想……這就是你和靖王殿下一直避不見面的原因吧?”
夏冬神色一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先生此話何意?”
“夏大人一直對朝廷關於祁王逆案的結論深信不疑,而靖王卻自始至終為祁王力辯,若非皇帝陛下仁慈,又已查實他只是惑於兄弟之情,確與逆案無涉,只怕他早已牽連入罪。不過饒是如此,他依然受了謫貶壓制,十年多的野戰功勳,竟掙不到一個親王的封號,以至於太子和譽王都不把他放在眼裡。你們二人觀點相反,一旦見面,不提此事也罷,如果不小心提起,總難免會有衝突。所以竟是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的好。”梅長蘇直視著夏冬的眼睛,“蘇某猜得可對?”
夏冬定定地看著他,目光似在審視,又似別無他意,但終究是沒有否認,淡淡道:“靖王殿下是皇子,夏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而已。他非要罔顧事實,心中偏向叛逆,陛下都寬大為懷了,夏冬又能拿他怎麼樣?”
梅長蘇一面欠身重新為她添續熱茶,一面道:“看來夏大人認為,一定是靖王錯了?”
“當然是靖王錯了。”夏冬的視線堅定如鐵,“蘇先生既然刻意調查過這段舊事,當知祁王逆案是由何人所查?”
梅長蘇的唇角不為人所察知地暗暗抿緊了一下,轉過頭來,仍是一派清風般雅素的神色,笑道:“這個誰都知道吧,就是本代懸鏡使首尊,令師夏江夏大師啊。”
提起夏江的名字,夏冬眸中立露恭肅之意,語氣更是前所未有地篤定:“家師自出道以來,輔佐陛下,受皇命查案無數,迄今無一差錯。蘇先生若是再敢語帶質疑,夏冬必視為對家師不敬。”
“蘇某不敢,”梅長蘇攤開雙手一笑,“夏大師坐鎮懸鏡司,鐵面公正,人所俱敬,蘇某何等小子,豈敢擅加質疑?不過是聊著聊著,突然想起靖王,就聊到這裡了。還請夏大人勿怪。”
“蘇先生是國士,怎麼會對一向遠離朝局的靖王突然感起興趣來了?”
梅長蘇眼珠輕轉了一下,道:“在夏大人面前,明人不說暗話。象靖王這樣武功高,能領兵,又對嫡位沒有威脅的皇子,無論誰能把他拉到旗下,都會是一個強助吧?”
夏冬怔怔地看了他一陣,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怎麼,蘇某的話很好笑麼?”
“不好笑麼?”夏冬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重新坐正身體,“縱然你身負麒麟之才,有制衡天下之能,縱然你手掌天下第一大幫,身邊耳目無數,可惜你查得清前塵舊事,枝枝蔓蔓,終究也不能查清人心。”
“不盡然吧?靖王被陛下壓制,母妃在宮中又無特殊恩寵,他縱不想再添尊華,為了日後打算,也該趁著現在有用武之地時早下決斷。若是就這樣袖手一旁,等將來塵埃落定,只怕就再無可以效勞出頭之日了。”
夏冬冷笑一聲,道:“果然是謀士之言,只論形勢利弊,不論人心。我別的不敢說,只敢在此斷言,無論你將來輔佐的主君是太子還是譽王,你都永遠沒有辦法將靖王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