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為太子摘脫責任了。在這種局面下,皇帝心中是不是真的相信太子無辜並不重要,重要的太子面臨的是“以君陷臣,助母逼奸郡主,試圖射殺兄弟滅口”這樣不仁不義、不孝不友的大罪,真要按這個罪名來處理,恐怕要動搖他的儲位。而對於梁帝來說,他還不想就因為這樣一件事情便廢掉太子,從而目前較為平穩的朝局帶來大的震盪。所以在越貴妃自攬罪責後,他正好可以順著這個臺階先下來再說。
吒罵了一番後,梁帝緩了口氣,並沒有先急著對越貴妃進行處置,反而命人去傳蒙摯進來。
片刻後,蒙摯入殿行禮,梁帝略問了他幾句如何擒拿司馬雷之類的話,蒙摯回答是手下例行巡檢時碰上了,抓到之後方知是太尉公子,不敢擅自處理,才來面君請旨的。梁帝沒有聽出什麼異常的地方,只覺得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由嘆一口氣,問道:“司馬雷現在何處?”
“暫押在侍衛們輪休的大院內,派人看守著。”
梁帝嗯了一聲,想到這案子事關郡主女兒清譽,不可能交於有司審理,便命身邊一個小黃門去傳諭將人犯提來,準備親自查問一下口供。誰知那小黃門去了半日,慌慌張張跑回來道:“司馬雷被人打得面目青腫,甚是悽慘,現在暈迷在地,實是不能見駕。”
梁帝眉頭一皺,目光嚴厲地看了蒙摯一眼。禁軍大統領怔了一怔道:“不可能吧,臣的手下未得許可,是不會隨便毆打人犯的……”
“不是,”那小黃門忙道,“不是侍衛們打的,聽說是……是……”
“是什麼快說!”
“是穆小王爺,不知聽了什麼信兒衝進來,侍衛們也不敢攔,他親自出手拳打腳踢的,還把司馬雷的一條胳膊都打斷了……”
梁帝哦了一聲,眼尾掃了掃霓凰,想看看她的反應。其實在未經定案以前,穆青衝入禁苑對疑犯動用私刑肯定是有罪的。可當皇帝陛下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那位南境女帥卻仍是照原樣面無表情地坐著,毫無所動,連站起來敷衍地說一句“小弟魯莽,請陛下恕罪”之類的話都沒有,倒讓梁帝有些訕訕地,斥罵了那小黃門一句:“打斷了就打斷了,什麼要緊的事也來回朕,快下去!”罵完了眼尾又掃掃,霓凰郡主依然冷著臉,半點也沒有順勢謝恩的意思,那股子傲骨烈氣只怕連男兒中都沒幾個,竟令梁帝不僅沒有感到不悅,反而生出了激賞之情,心中暗暗讚歎。
儘管現在司馬雷不能受審,但其實他挺好處置的,審不審都沒什麼要緊,梁帝匆匆下旨以“外臣擅入禁苑”的罪名處以流刑,其父司馬太尉也被誅連降級罰俸,無人表示絲毫的異議。
可是對於越貴妃,梁帝就有些犯難了。這個女人青春入宮,多年來恩寵不淺,品級僅次於皇后,又是太子的生母,處置重了,於心不忍,處置輕了,郡主又心寒。何況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公允”二字也不得不考慮。正猶豫間,太子已撲倒在地,哭道:“兒臣願代母妃向郡主賠罪,求父皇看在母妃多年侍奉的份上,從輕發落……”
“孽障!”梁帝提起一腳將太子踢倒在地,“你母親做出這樣糊塗的事,你怎麼不勸阻?你的孝道到哪裡去了?”
太子嘶聲哭著,又爬起來抱住了梁帝的腿,淚流滿面。
低頭望著膝上伏著的這個人,梁帝突然覺得神思一陣恍惚,胸口如同被什麼碾軋了一下似的,疼痛如絞。
一個被刻意遺忘了多年的身影掠過腦海,那挺拔的姿態,那清俊的面龐,那抹冷傲倔強的表情,和那雙如同燃燒著雄雄火焰般的激烈的眼睛。
如果那個人也肯象景宣現在這樣伏在自己的膝前哭訴流淚,自己會不會軟下心腸,重新將他摟進懷中呢?
只可惜光陰如水,逝不再返。也許就是因為華髮催生,暮暮垂老,才會驚覺當年的凌厲處置,毀滅的不僅僅是他人,同樣也成了刻在自己心頭一道隱秘的傷口,無人能夠察覺。
梁帝顫顫的手,終於撫在了太子的後腦上,越貴妃心頭一鬆,軟軟地倒向一邊,用手臂勉強支撐住了身體。
“越氏無德,行為卑汙,難為宮規所容,自即日起,褫奪貴妃之號,謫降為嬪,一應供應禮遇隨減,移居清黎院思過,無旨不得擅出。”梁帝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最後將目光移向了言皇后,“皇后以為如何?”
要依皇后的意思,那當然是打進掖幽庭最好。不過她也是個明白人,既然太子無事,那麼母以子貴,梁帝就不可能過於折辱越妃,這時說什麼都沒效果,還不如不說。
見皇后無言垂目,梁帝又將視線投向霓